四十四節 風初起(1 / 1)

黎明時分,太華山中空曠黑暗,風粗獷野蠻的從山穀中掠過,無限寂寥。

太華殿中,殿柱寶珠光澤渺渺,名動天下的太華五子站在殿中,神情嚴肅凝重,看著殿中擔架上的葉安。

殿邊麒麟大旗烈烈風舞,數十名厚土峰弟子束手站立,一動不動,大聲兒也不敢喘一口。

葉安臉色烏黑如漆,“噗、噗、”一口一口喘著粗氣,下一口氣好似隨時可能斷掉,一下一下喘的眾人心頭顫抖。

水鸞子白袍勝雪,盤坐在擔架前,雙掌蘭花般連續揮出,十指連點,一絲絲水精靈力,晶瑩剔透,在葉安體表繚繞。

兩名陌生殺手屍體僵硬,躺在殿門口,硬如冰石,沒一絲氣息,與仙氣渺渺的太華殿,顯的格格不入。

“太華派竟讓人半夜摸上山門,恣意殺人,傳出去算不算笑話?”火焱子一頭赤發根根豎立,眼珠子中不斷噴出火星子。

土汀子愁眉苦臉,張張嘴想說什麼,看看暴怒的火焱子,又把話咽了回去。

“土師弟,厚山峰上的事,你是不是應當有個交待?”火焱子直接點名詢問。

“火師兄,那個、我昨晚多喝兩杯,聞訊趕到葉安廂房中時,殿外那二人早咽了氣,葉安傷勢嚴重,隻得抬到太華殿中,求水師妹出手保命,那個、那個、別的啥,我真不知道。”土汀子臉上冒汗,聲音結巴。

“什麼,你不知道?厚山峰是林間山道啊,誰想來就來,想走就走,守夜巡峰的弟子是誰?他們沒發現?”火焱子掃了解眼太華殿外數十名厚土峰弟子,唾沫星子噴了土汀子一臉。

土汀子個頭矮胖,被火焱子威勢一逼,囁囁道:

“咳、咳,那個太華山上二十餘年來一直太平,厚山峰弟子又常常幹些髒累的體力活兒,我體諒弟子不易,十多年前便不派弟子們守夜巡峰,一直到今夜倒也一直太平無事。”

太華派其餘四子一愣,都知道土汀子平時好酒慵懶,可沒想到竟連派弟子守夜巡峰這種大事居然也能放任自流。

木桑子小胡子一翹,想笑卻又急忙忍住,借著咳嗽掩住臉,幾步躥出太華殿外。

“掌教師兄,你聽聽,你聽聽,老四都懶成這樣了,太華派還有規矩嘛?”火焱子蹦起來嚷道。

土汀子頭低下頭,象個犯錯的小書童,不敢回話,不敢再看火焱子一眼。

“眾位同門,先不急著相互指責,厚土峰上出現敵蹤,此事非同小可,試問天下誰人敢登太華山殺人?”金昆子問道。

“大荒盟,最有可能是大荒盟,沒有其餘門派敢這麼做。”

土汀子出聲快速回答,然後暗暗籲出一口氣,一臉感激的看看金昆子,偷眼看看赤發豎立的火焱子。

金昆子正色道:

“二十餘年前,本派與雷音寺等幫派聯手,在河漢沼澤中奮力一戰,完敗大荒盟群魔,大荒盟便一直躲在大荒山蟄伏不出,今夜為何要刺殺一名未入冊的弟子葉安?”

“恕師弟愚笨。”土汀子道。

木桑子從殿外奔了回來,手中提著一具屍體,“撲嗵”一聲扔在太華殿麵上,屍體一條腿衣褲被撕成兩半,露出半條僵硬的腿。

眾人一起移目注視,正在施術的水鸞子看看屍體,皺皺眉,繼續玉指輪飛,專心潛葉安療傷去毒。

“眾位同門,屍首全身皮膚略白,可膝下兩指下的皮膚,黑紅如炭,說明此人常將褲角挽到膝下,脖後皮膚比肩膀肉白,說明有一塊毛巾在搭在脖子處遮陽,右肩有一道深深黑色繩痕,虎口和掌心都磨有新繭,何人才這般特征呢?”

木桑子智計無雙,在太華派中負責迎來接往,與江湖修真界各派打交道,數十年間,看人斷事,從無差錯。

“木師兄,別賣關子,快說結果。”火焱子催促道。

“農夫,如今是春耕時分,隻有常需肩拉手提的農夫才會這樣,而且是不太會幹農活,隻會出拙力的農夫才有這般特征,如果本座所料不錯,這屍體靴底應當存有太華山峰西黑土。”木桑子一笑說出自己判斷。

火焱子一步搶上,伸手拽下屍體的兩隻靴子,在纖塵不染的太華殿麵上,猛力一通敲打,伸手捏起殿麵上幾粒黑土,湊近殿柱上的寶珠之光,仔細查看。

“木師哥,真有你的,本座立刻去峰西黑土地看看。”火焱子一步晃身出殿,劍器瑞芒大盛,一路呼嘯遠去。

“此事詭譎,都去瞧瞧。”

金昆子劍眉一挑,晃身跟出殿外,木桑子與土汀子也跟出太華殿,三道燦爛劍器騰空而起,衝破太華山中茫茫黑暗,向已然遠去的火焱子追去。

太華殿中隻留下白袍如雪的水鸞子,眉目專注,仍在有條不紊的替葉安療傷。

太華殿外的弟子們,翹首望著禦器遠去的太華四子,眸色中有人興奮、有人崇敬,也有人狂熱。

殿外太華派麒麟大旗,在風中“嘩、嘩、”翻卷,太平二十餘年的太華山起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