死亡隻是開始。
沒有人可以理解這句話的涵義,即使是已化身為天際上閃耀恒星的先哲也固執地認為這荒誕之極。
可是誰又能真正參悟生與死的關係呢?
它們是一對形影不離的雙生子,有生便有死,死後就會有新生,就象白晝與黑夜的交替一樣尋常可見而又撲朔迷離。人們隻會看到鮮活的生命在塵世間跳躍,不會想去了解在陰冷的墳墓中是怎樣的孤寂。因為他們(或者說它們)已經不能夠再言語,也自然不會向人們訴說。甚至就會有人認為他們根本不懂得孤寂:那隻剩下軀殼的骷髏,那全身充滿腥臭的僵屍,那飄忽不定的幽靈,那出沒在夜幕中的吸血鬼和隻會沉浸在冰窖中的冰魔。他們隻是一具具的行屍走肉,怎麼會有生命的感動!怎麼會有人類的情感!
可是誰又能說出他們存在的意義,誰又能果斷地定義他們就是創世者遺留的棄兒。
當希爾醒來時,入眼全都是焦黑一片。
沒有天空,沒有大地,沒有水源,假如非要有什麼參照物的話,那便是一棵沒多少葉子的虯結大樹蜿蜒而上,將還算茂密的枯萎枝條覆蓋在希爾的頭頂上,企圖遮擋著什麼,雖然這裏根本也沒什麼可遮擋的。
這顆大樹的樹幹全都是如同被煙火熏過幾十年的暗褐色,給希爾一種十分壓抑的感覺。不遠處幾輛破損的手推車倒覆在地,一些細碎腐朽的灰黑穀物顆粒散落在周圍,看樣子大概也有好些年頭了。再往遠處似乎有些坍塌的建築物矗立在那裏——剛剛醒來的希爾視線有些散亂,看到的東西都是模模糊糊的。在渾渾噩噩的狀況下,映入眼中的整個區域似乎都陷入一種詭異的靜謐氛圍,如同一幅定格的寫實派畫卷。隻有點點的白色點綴在其間,給這幅可憐的焦黑畫卷一些特別的色調。
可當希爾漸漸清醒一點之後,他再也不為那點點的白色而感到高興了。
因為那白色是遍地可見的白骨,在焦黑的土地掩埋下,偶爾透出一絲鬼火。再配上令人膽寒的陰風和一成不變的死亡頹敗的色調,讓希爾剛剛醒來還脆弱不堪的靈魂差點又一次崩潰。
“他娘的,我這是造了哪門子的孽啊...”希爾在心中慘嚎。
說實話,換成任何一位穿越達人,碰上希爾這倒黴透頂的劇情,恐怕都不能比希爾做得更淡定一些吧?
嚴格說來,希爾此刻的表現應該說還是很優秀的。至少,在驀然醒來,發現自己在這麼一處讓人心驚膽顫的地方,沒有歇斯底裏的叫喊,已經是很難得的淡定品質了。
尤其是那死亡頹敗的色調綿延千裏,一望無際,就象此刻希爾絕望的情思那般不可觸及的時候...
再度鎮定一下之後,希爾將眼光放得長遠一些:遠處天空上是兩輪發光的球體,那慘淡的光暈不僅沒有增添一絲活著的希冀,反而更增幾分恐懼的氣氛。
這個時候,希爾心中已經有了一絲明悟:惡魔希爾在自焚之前,曾在意識當中告訴他,墮身為死靈生物的惡魔必須回歸死神的懷抱,回到沒有一絲生意的鬼域,那是宿命的安排。
這樣看來,毫無疑問,這裏就應該是那個希爾所說的死域了。
這裏是死域,所擁有的,自然有死亡的悲鳴,也有徹骨的寒冷,當然,更多的是有死去靈魂的不甘,而這些不甘在經曆了歲月的湮滅,便於孤寂中又沉淪為冰冷,如此循環,導致這裏冷酷的一如雪花飛舞,點點滄桑,絲絲迷茫,太久遠的歲月,讓這裏的一切都忘記了陽光的味道,以及,陽光的溫暖。
這樣的環境,很容易讓一個人陷入悲痛絕望的情緒當中。希爾自然也不例外,雖然他的神經有些大條,但他也隻是芸芸眾生的一員,一位前一刻還是混跡在二十一世紀討生活的苦逼宅男,後一刻便陷入一場莫名其妙的倒黴的劇情當中可憐穿越新雛兒,而最後,回憶勾起的,是原宿主斑駁殘缺的經曆和他前世無痛且無聊的經曆,這樣的事情,足以讓希爾心境跌入穀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