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春的夜裏還殘留著晚冬淡淡的寒意,冷風在月光下蕩漾起枯黃平原一圈圈的漣漪,殘破的旗幟孤寂落寞飄舞著戰場上的哀傷,鮮血滲透進大地裏早已幹涸烏黑,一具具失去了生機的僵硬屍體橫七豎八地零落在每一個角落。
空氣裏依舊徘徊散逸著濃濃的血腥味,刀光劍影,鼓角爭鳴,廝殺呐喊,眼前恍惚中飛揚著熟悉殘酷的畫麵,一個個鮮活的麵容在痛苦呻吟中倒下,榮耀與信仰,權利與欲望交織承載著無言可悲的死亡。
許多年後的今天,沒有人會記得這片長滿著鮮花與青草的平原腳下曾經埋葬著無數默默無聞戰死的人們,唯有那些他們的孩子丈夫父親徒留著無盡的思念與痛楚。
月色倒影著兩道風馳電掣的斜長黑影,前後的追逐裏始終沒有重合交彙,偶爾劍光閃耀劃出雪亮的風刃刮起陣陣草屑塵土蒙蔽著天空,朦朧的煙塵裏消失的黑影再次浮現,而相互的距離卻已愈發貼近。
阿隆索斯或許從未經曆過如此荒謬的戰鬥,在他取出備用長劍意圖速戰速決眼前的年輕劍士時,誰能想到對方二話不說便像一匹脫韁的野馬掉頭便跑!
沒錯!夏蘭逃跑了!他竟然在戰鬥中不顧一切的逃跑了!
而阿隆索斯則理所當然的開始追擊起對方,由於「信念犧牲」劇烈消耗的緣故,他的速度再也沒有最初疾如雷電的迅捷,兩者的間距固然隨著時間的消逝裏不斷拉近,可他的實力同時也在緩慢的下降。
毫無疑問,年輕劍士打算依靠拖延時間來削弱他的實力,從而縮減雙方絕對實力上的差距。
阿隆索斯不是沒有想過放棄對方轉而將矛頭指向戰場後方帶領著軍隊撤離的阿爾瓦特與潘迪莉婭,然而年輕劍士似乎洞悉了他的想法,在他速度稍微遲疑緩慢下來的時候,那個年輕劍士同樣跟著一齊減緩速度,仿佛似在勾引他心裏蠢蠢欲動的殺心!
等他徹底意識到不可能在短時間追上對方調頭奔襲阿爾瓦特撤離的方向後,那個年輕劍士竟然不再逃跑,而是追逐著他的身影不斷拚命發起騷擾攻擊,接連不斷飛射來的劍氣極大程度的阻礙了阿隆索斯的步伐,當他難以忍耐怒火反擊對方時,那個年輕劍士就像滑溜的泥鰍一樣又掉頭跑了,連續數番這般情形,完全激怒的阿隆索斯終於落入了年輕劍士的算計,抱著誓不擺休的念頭不管不顧的追擊起夏蘭。
長時間的奔跑與釋放劍氣攻擊騷擾令夏蘭的體力氣力漸漸陷入了枯竭的窘境,加上之前所受的傷勢,他感覺胸腔裏有一團熊熊烈火不斷在暴烈灼燒著,劇烈的痛苦令他的臉色都變得異常蒼白,感知中阿隆索斯的氣息愈來愈近,他知道,自己恐怕逃不了了。
最終,他在一片光禿禿的褐色森林裏停下了奔逃的腳步,依靠在一棵粗壯的樹前,手裏緊握著「烈風」靜靜等待著阿隆索斯的到來。
他的氣息停住了?!終於耗盡了體力嗎?
沒過多久,一臉冰冷的阿隆索斯看見了褐色林中的夏蘭。
此刻的他是如此狼狽不堪,毫無血色的嘴唇一張一合喘著粗氣,那雙深邃的眼睛仿佛失去了所有神采麻木呆滯地凝視著他的身影,手裏那把銘文劍不再泛著青光,宛如一把平凡普通的鐵劍垂落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