威利的心情非常複雜,如果格林說的句句屬實,毫無疑問,他才是背後真正拯救他們的人。
寧可一個人冒險,也不願牽連受傷的同伴。不知為何,他的腦海裏無意中冒出了這個想法,或許每個人內心都會憧憬美好的幻想,雖然事實往往卻背道而馳。現實教會了人們殘酷,而人們卻屢屢盲目的健忘現實,不斷在同一個錯誤上重蹈覆轍,究竟是教訓的代價不夠沉重還是本性如此?
威利否定了天真的幻想,無論事情的真相如何都不會顛覆他對格林的固有印象,因為他不會忘記當時格林的絕情,不會忘記巴貝恩的死,不會忘記他們陷入強盜包圍苦苦奮戰他卻失蹤的事實。如果他沒有失蹤,憑借他足以殺死所有強盜的能力,他們會置身絕境嗎?巴貝恩會死嗎?這是一個很現實的問題,巴貝恩用性命的代價讓威利明白的問題。
敬畏,恐懼,痛憤,三種情緒交織著他對格林的感情,直至如今,他依然看不懂格林,他看懂的隻有他的實力,他的冷血。他不知道格林的想法,不知道格林的態度,不知道格林的目的;任何一個人站在威利的角度都不會好受,害怕未知是人的本性,尤其未知的是一個徘徊在你身邊的人。
“你還回來找我們幹什麼?既然你擁有解決一切的能力,何必再找我們這些連給你當屬下資格都沒有的弱者?”
說出這句話的威利半是嘲諷半是悲憤,難以自抑的激動情緒直接宣泄出心裏最真實的感受。
“我需要洗一個澡,談話暫且延後。”
誰知格林根本沒有搭理威利的叱問,而是徑直向溪流的方向漫步走去,徒留下對方一個人傻傻地怔在原地。
“為什麼不現在回答?你在逃避嗎?還是說你的心在愧疚?”背後傳來威利近乎聲嘶力竭朝夏蘭叫喊,聲音裏的哭腔都清晰可聞。
然而他明知道夏蘭的無情,何必心懷期冀他的回頭?看著漸行漸遠始終不曾停下的夏蘭,威利自顧自地笑了起來,看來他有一點是對的,他真的不在乎他們所有人。心中對他最後的一點點念想也隨著徹底消失殆盡。
……
……
“偷窺他人沐浴可不是符合貴族道德的事情,盡管我不介意被一個男人的偷窺。”
正在溪水裏用白布擦拭著身體汙穢的夏蘭不動聲色地說道。
“我是來取水的。”
威利蹲在溪流的上遊,手裏拿著水囊倒灌著流淌的冰涼溪水。
他的聲音有些嘶啞,眼眶微紅,說話強調意外的淡定。
“冷靜了?”夏蘭隨口道。
“沒人喜歡和一個情緒失控的人說話。”威利道。
“時刻保持清醒的頭腦才能讓你冷靜的思考。”夏蘭道。
“所以強盜出現的時候,理智讓你選擇了逃離隱蔽?”威利沉聲道。
“因為我沒有能力保證自己在那個環境下全身而退。”夏蘭說完這一句話,整個腦袋都沉入了溪水裏,雙手不停揉搓起水中頭發上黏著的汙穢。
“結果我們成為了吸引強盜們的誘餌,而你卻在誘餌外謀劃如何解決強盜?”灌滿最後一個水囊,威利麵無表情地站起身來,看著從水裏仰頭起身的格林道。
“一方麵如你所說,另一方麵……”夏蘭伸手將額前滴淌著水的長發全部捋向腦後,然後緩緩朝岸邊邊走邊道:“你們需要磨練,而強盜正是磨練你們的合適對象。”
“而巴貝恩卻死在了你口中的‘磨練’之下!”威利的語氣開始變調,他沒想到格林會吐露實情,更沒想到實情背後對方的險惡用心。
“死人是很正常的事情,難道你不知道每年聖堂騎士的考核試煉都會死人嗎?”夏蘭來到岸邊放置衣服鞋襪的地方,原來肮髒的衣服早已不見蹤影,留下的都是嶄新的換洗衣物。“而且,這僅僅隻是開始而已。”
“我不害怕在試煉中因能力不濟而死,我隻害怕被人在背後莫名暗算而死!”威利終於爆發了情緒咆哮出聲。
“暗算?等你體驗過什麼是真正的暗算,你才會曉得我的暗算有多溫柔。”夏蘭慢條斯理地穿戴著灰白色的亞麻衣褲道。
“你一直都不看好我們,對嗎?我們在你眼裏都是廢物,對嗎?”威利極力壓製著失控的理智大聲質問道。
“除卻首輪試煉考核序列靠前的佼佼者,在我眼裏你們和廢物真的沒有區別。”夏蘭心直口快道:“僅憑你們就想成為聖堂騎士?你們能靠什麼?意誌?信念?別開玩笑了!你當你們還是一群天真幼稚的孩童嗎?不,或者說貧民窟裏的孩童都比你們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