衛肖何依舊是沒有回答她的話,在給她擦幹淨手心後,王佳看著還在不斷冒著血的傷口,又遞給衛肖何一張紙巾。

“放在她的手心按著,要不然還會流血的。”

衛肖何接過,隔著折疊過好幾層的紙巾,輕輕按住她的傷口,然後抽出自己的手,將她的手心合攏,轉身就要離開。

天色灰蒙蒙的,下著毛毛細雨,雨絲飄在他的頭上,一點一點細小的水珠點綴在他的烏發上,他黑色的大衣上,漸漸濕了她的素衣。

許傾顏上前一步,但沒想到腳軟會踩空,整個人從水泥階級上滾了下來,比衛肖何還要快一步到了他的麵前。

又是一陣尖叫,衛肖何離得最近,急忙將她抱起,想要送她去醫院,可是她劇烈掙紮,就是不肯走。

許躍新和王佳,舅舅和舅媽,所有的親戚全都圍了上來。

許傾顏手心的傷口還沒好,額上又起了一個大包,不過她完全無視親戚們的關心,扯著衛肖何的衣袖,張了張嘴,“我的媽媽離開我了,你陪我好不好?”她的聲音啞得勉強隻能讓離得近的幾個人聽見。

衛肖何站在原地一動也不動,在她注視著自己的同時,他忽然看到她的眼角落下一滴眼淚。

“媽的。”舅舅憤憤地爆了句粗口,冷著臉回到大廳內,沒過一會兒,他大步走出來,將許傾顏剛才遞給衛肖何的那套素衣甩到他的臉上,“你媽已經害死了她媽,你還想害死她麼?”

於是衛肖何留了下來,跟著許傾顏一起跪在李紅的遺照前。

關於許傾顏強行留下衛肖何的事情,村裏人頗有爭議,各種各樣的猜測,絡繹不絕,其中最讓人覺得正確的,就是許傾顏想要以這樣的方式,來讓王佳受到心理上的折磨,看著自己的兒子跪在別人前麵,她的心裏一定非常難受吧,會不會情緒崩潰?

如果真的隻是這樣,那麼許傾顏非常成功,因為這三天來,王佳的眼淚就沒有斷過,聽說一下子就瘦了十多斤。

而在這三天,衛肖何幾乎是不眠不休,任何人給他東西他都不吃,隻有許傾顏遞給他的時候,他才勉強吃一點,因為在他看來,這是她對他的懲罰,隻有她同意了,她允許了,他才會喝水吃東西。

出殯的那天,天上依舊是毛毛細雨,不過比前幾天要更加密集。

許傾顏沒有打傘,衛肖何同樣是一身狼狽,跟她一起跪在李紅的墳前。

從親眼看著李紅出事的那秒,一直到剛才,許傾顏沒有流一滴眼淚,這會兒看著墳墓上,母親慈祥的笑容,她忽然抑製不住地嚎啕大哭起來。

撕心裂肺的哭喊聲在公墓中猶顯得突兀,她跪著整整哭了一個上午,沒人阻止她,她哭著哭著,直到聲音嘶啞得不能再發出一聲,這才停下,不過眼淚還是一直在流著。

衛肖何就在一旁靜靜地陪著她,不打擾,就像是默默地在守護著她,然而在別人目光觸及不到的那處地方,他的雙手緊緊握起拳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