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上班的時候,有個學生來請假,李麗老師不在,接待的任務就交給我了。
這是我第一次見她,她叫寧雪兒,一身黑衣服,與她的名字格格不入。我詢問她的時候,她並不專心,隻是敷衍地點頭。講完了,我問她:“還有別的問題嗎?”她說:“沒有了。”可是她不走,我抬頭看她咬著下唇好像有話說,我隻好去沏一杯茶,放在她的麵前。她後來終於開口:“我認為在我的這些老師當中,你笑起來的時候,特紳士。”說完之後,她像一陣風飄風出了辦公室。我看著茶杯裏的茶葉一片一片地沉到杯底,苦笑地搖了搖頭。
聽辦公室的李林老師說,這個叫寧雪兒的經常來請假,是老師比較頭疼的人物了,而且是係裏的風雲人物,人長得漂亮,追她的人也很多,高富帥也有,鳳凰男也有,但是她一個也沒看上。據說她可以幾天幾夜不睡覺,而且精力充沛,不知道成天在胡思亂想什麼,我對她不禁好奇起來。
下午,我到辦公室,李麗老師還不在,李林說她出差了,幾天以後才能回來。他問我有沒有聽說上午學校裏發生的事,我問是什麼事,他說有個大四男生跳樓的。我認為這是大四學生最後的表演,做學生真好,還可以保留一份對愛的執著與忠貞,可以用最極端的方式表達自己的情感,我就沒聽說有哪個老頭子或老太婆因為離異而殉情的,所以,年輕真好。李林說我這是漠視生命。我說生命本來沒有貴賤之分,隻在於在乎它的人,自己養的小狗小貓死了,你會很傷心,甚至幾天不想吃飯。因為你在乎它,可是鄰居的小狗小貓死了,你對那個屍體可能會毫無痛感,甚至還覺得惡心,因為你不在乎它。一隻西瓜幾個錢?一個生命又價值幾何?跳樓的那個男生的生命對家人來說是寶貴的,對別人來說就不一定了——殉情是很愚蠢的行為。
李林說我扯遠了。
其實我沒有扯遠,我不過是借題發揮。在學校裏每年都會有畢業生離開,可是為什麼今年最讓我感到心痛?因為今年我也要畢業了。
李林說那個男生是大四的學生。他喜歡上了寧雪兒,那個奇特的女子,雪兒住在他對麵的樓上,雪兒說他要是真的喜歡他,就從樓上跳下去。男生為了表達自己的真心就真的跳下去了。他跳下去之前還喊了兩句口號,不是打倒什麼,也不是喊雪兒我愛你,而是喊“我要跳下去了”。等各個陽台上有人探出了頭,他就真的跳了。他是從二樓往下跳的,跳在事先準備好的棉被上。可是因為沒有什麼經驗,把腳給扭傷了,走路一拐一拐的,跟演小品的那誰一樣。
後來呢?
後來,那個雪兒說這樣的男生挺癡情的,但太傻,太感情用事,這樣的人長大了沒有什麼大出息,而且她就要畢業了,跟他不會有什麼結果。可是男生的“壯舉”感動了另外一位女生,那個女生跟他在食堂的同一張桌子上搭上了話,然後就好上了,吃完飯就形影不離親親密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