赫晟其實沒時間兒女情長,他隻是覺得不對勁。
這一路上風平浪靜,不像是有戰事的感覺,但如果沒有戰爭,可汗是不會派他來的。
可汗從來算無遺策,這點赫晟比誰都清楚。
暴風雨前的寧靜,撐不了幾天,要出事了,更何況探子來報,安琬那邊有人偷襲!更得小心!
赫晟眸中映著一團火,隨風生長,越來越盛。
在這亂世中,他找到了激情,揮灑熱血的激情,他再也不要像從前那樣,為了一點點的家庭小事花費心思。
他現在要幹大事!國家大事!
這一想法讓他有了一種浴火重生的感覺,但他不是鳳凰,他是一隻虎,披著火的虎,牙也是鋒利,爪子也已經磨好,隻等著一場血雨,見了血腥的猛獸更為凶猛!
月色朦朧,不知什麼時候,月亮隱入烏雲裏,看不真切。
赫晟斂去眼裏的火光,起身。
赫廉威也沒有說錯,這個點兒,也該睡了。
拍拍衣袍上沾染的泥土,赫晟頭也不回地走了,仿佛剛才的熱血全都撒進了黃土裏,再沒有一點生息。
要是安琬看見了,一定得感歎一聲:不愧是老狐狸的親生兒子啊!小狐狸也是一點都不遜色!青出於藍而勝於藍!
現在的狐狸皮外,多了一層冷冷的將軍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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再說塞外莊嚴肅穆的宮殿中,身著玄色漢服,長長的衣袖撒在紅木椅子上,赫顯慵懶地從案上撚下一顆晶瑩的葡萄,一口吮進嘴裏。
在他身前的是幾個朝廷的肱骨大臣,以一身胡服站成兩排,卑躬屈膝,一臉恭敬凝重。
根本沒有上朝時的盛氣淩人!這塞外從外表來看是勢力分割,其實全都在可汗赫顯的統治之下!
一名武官出列,單膝跪地,一手護心:“他龍家欺我太盛!先是求娶公主,現又派兵欲襲我忺黎邊境!這是以為我忺黎無人嗎!可汗應立即調集大軍將那宇萊國收入我忺黎版圖,將那龍家一網打盡!”
“此言差矣!”未等赫顯有何表示,從一旁又冒出來一個文官,行的拱手禮,站在武官身邊,盡管低著頭,還是要高出很多,看得人牙根癢癢:“他龍家未必就是衝著我忺黎而來,現竺國、丹原國都與那龍家有過節,也許是借力打力,先削減我忺黎的國力,然後分而食之,我等要先了解他龍家的來因,還要再探清龍家是否跟其他國家有聯手,再行打算。”
當下很多文官點頭,讚同的有很多數。
赫顯隻是一臉興味地看著,挑眉。
武官不開心了,以以往的暴力路線來看:“可汗!現在我國興盛!就該打他個屁滾尿流!以彰顯我國之威啊!”
這個時候,文官又不開心了,直罵愚蠢!
“真是魯莽!要是他龍家在耍什麼詭計,你這不是陷我忺黎於險地嗎!在我看來,要將此事分析清楚之後,對龍家才有把握。”
武官撇嘴:“滅自己威風長他人誌氣!要是等你們分析清楚,邊關戰士墳上的草都一人高了!到時候陷我忺黎於不義的是誰?就是現在大言不慚的你們!”
“你!你!”
那武官乘勝追擊,拔高聲音:“可汗!應點兵將那宇萊小國滅了!就算不能將龍家一網打盡,也要讓他看看我忺黎國的實力!讓他不敢來犯!”
一陣衣袍摩擦的聲響後,武官又跪下來一片,呼聲震天:“望可汗點兵攻打宇萊!”
一邊文官氣得跳腳,胡子都要飛起來了,同樣跪倒一片:“可汗三思!”
赫顯瞧著沒好戲看了,這才坐直了身子,清了清嗓子:“眾愛卿說得都有理,容孤細想一番……”
赫顯的話明顯還未說完,赫術城將身子又向下壓了一點,朗聲道:“可汗早日做決定,於我忺黎就更有利些。”
這下不管文官武官的,都點頭讚成,就是怕可汗糊弄他們。
這也是無奈啊,這新任的可汗,做事從來有主見,不做錯事的,可就是太有主見了,誰的都不聽,做的還都是大事,害得做個官每天心裏七上八下,心髒病都要嚇出來了。
赫顯看實在是糊弄不過去,心道這群老家夥變機靈了,暗歎一聲,道:“罷罷罷,就跟你們支會一聲。”
頓時傳來一堆舒氣的聲音。
赫顯黑了臉,也不好多說,怕老是這樣嚇,把自己的大臣嚇壞了就不好了。
“邊城,孤派了赫晟大將軍去戍守。”
又是一片的舒氣聲,嘿!對可汗不放心,還能對赫晟將軍不放心嗎?!不能夠!
隻有赫術城一個人怔住了,他也不是不知道赫晟去戍邊了,但是他不知道,赫晟回邊城是可汗授意的,他一直以為是赫晟自己決定的。
自己兒子都不願意相信自己了嗎?不妙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