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 步入社會(一)(1 / 2)

張嬸的兒子秦明和王大娘的虎子,兩個孩子也不知道中了哪門子邪;多少有男勞力幹活的家庭的孩子,上到小學畢業,初中畢業都回來了,他們兩個卻一直想往高中上,真是不識時務。這年頭,就算你高中畢了業,不照樣是回家種地嗎?這麼大一個公社,幾萬口子人,三年五年都不一定能推薦一個上大學的,幹部的子弟都排隊等著,論資排輩,何況你一點社會關係都沒有的兩個寡婦的孩子呢?真是坐飛機吹喇叭——想(響)得高,癩蛤蟆想吃天鵝肉——妄想!

人各有誌,難以勉強。張嬸和王大娘還就認了這壺酒錢了。兩個孩子不說不上,她倆再苦再累也不說不讓孩子上。兩個孩子盡管生活條件艱苦,每星期從家裏帶點紅芋幹在食堂蒸著吃,啃著發亮的黑窩頭也不說不上,還一天到晚地抱著書看,做著作業,有時還去問老師一些難題、怪題,真是不可思議!書中自有黃金屋,書中自有顏如玉,讀書做官,讀書發財的時代已經一去不複返了,真是鬼迷心竅。別說左鄰右舍認為他們兩家窮的時間早著呢,就連有的老師也認為這樣的學生書生氣十足,和紅遍神州大地交白卷的張鐵生以及《決裂》中一手老繭的人物格格不入,思想覺悟跟不上時代。其實,秦明早在初學寫記敘文的小學時,就因為嚴格老師讀了自己的作文,不僅害得嚴格遭到批鬥、自己也差點失去了上學的機會,他還能去奢望什麼呢?不就是想和虎子一起多學習一點書本知識,畢業後回家為隊裏的生產做出自己的一點貢獻嗎?全國農業學大寨,本省趕郭莊,各公社各大隊都樹立了農業學大寨的榜樣隊,一九七五年底他們畢了業,帶著一腔熱情,帶著一種盡快改變大秦莊落後麵貌的希望,回到了生產隊,回到了生他養他的老娘和鄉親們的身邊。

“怎麼把被子、破席頭都帶回來了?”張嬸問兒子。

“娘,我畢業了,回家幫您幹活,您再也不要沒黑沒夜地為我上學這麼拚命啦!”秦明對母親說。

“上到這裏就完了?不能再往上上了?”張嬸問兒子。

“娘,你不懂,往上還有大學、研究生什麼的,多著呢!那不是咱上的,能上到高中畢業,我心裏就很感謝你了!從我上學到現在,你和姐姐為我吃了多少苦,受了多少累,我心裏能不清楚嗎?!放心吧,娘,從現在起,你也該好好歇歇了!”秦明向母親解釋著,表示著自己的心意。

“往上還能上,不接著上,以上學的不就白學了,我也沒說不讓你上呀!隻要你能出息,娘苦累都樂意!”張嬸繼續問著兒子。

秦明看娘還不明白,就直截了當地說:“大學不是誰想上就能上的,那得勞動鍛煉兩年以後看表現,小隊、大隊、公社幹部推薦,才有可能上大學,咱又不是幹部家庭的子女,誰推薦我上大學?想都別想,安心幹農活算了!”

“乖,真沒出息!幹活能幹出出息來?莊稼人祖祖輩輩幹,不也沒見誰發財?咱隊什麼時候能夠吃的,就謝天謝地了!不能上,就好好在家幹活吧。”張嬸對兒子說。

“幹活也能有出息,山西省西陽縣大寨大隊黨支部書記陳永貴,帶著社員幹,三戰狼窩掌、四進虎頭山,使社員住上了標準房,一天三頓吃上白麵饃,不照樣當上了國務院的副總理、國家的大幹部?咱本省蕭縣的郭莊大隊的郭洪傑,帶領社員拉淤治堿,成了學大寨的先進,不也到省裏當了幹部?反正,學大寨就是要大幹,大幹才能促大變!”秦明跟母親說著,自覺不自覺地把當時學大寨的一些口號也說了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