做生意分為旺季和淡季,開飯店最忙的是早、中、晚三個時間段,農村的活兒大多集中在夏秋兩季,冬春兩季雖然也有一些活兒可幹,但和夏秋時又是收又是種忙得不可開交相比,實在是清閑多了。所以,人們把這段時間稱為“農閑”季節,把夏秋稱為“農忙”季節。忙完了秋季的活兒,糧食入倉柴堆垛,隻要不挖溝、不挖河,農民們有的是時間,除了三五成群的婦女姑娘們在一起曬曬太陽做點針線活外,男人的世界豐富多了:上了年紀的老頭們聚在牛棚的牆根下沐浴著陽光說長道短,扯東嘮西,有時張三說李四的不是傳到了李四的耳朵裏,李四把張三罵個狗血噴頭,甚至連打破頭的事也時有發生;小孩子東一頭西一頭的瘋跑,你追我趕,偶爾絆倒了爬起來再跑,遊戲著他們快樂的童年----隻養不教任意打鬧的童年;年輕人聚在一起打打牌,推他個三五把砰砰運氣,贏了的在莊家背時,把賭注加碼,總想把全場人的錢都裝進自己的腰包,輸紅眼的也顧不了那麼多了,隻管吃賠,殺錢付錢,不問幾時幾點,偶爾吃通滿心歡喜,但後事難料,直到輸光賭淨才無奈而又很不情願地離開了場子,到外邊去借錢泉水,接著再戰。賭場如戰場,勝敗輸贏乃兵家賭家之常事。贏者自然心花怒放,喜形於色,覺得自己運氣頗佳;輸者,心情沮喪,但還是故作姿態,強裝鎮靜略表大方,暗下決心,隻等著下一場,時來運轉撈他個連本加利,但也不知道何人把風聲透漏,孩子哭女人鬧爹娘罵,直鬧得天昏地暗、雞犬不寧,從梁上鬆下套子舌頭伸出來的也有,拉到醫院灌水搶救的也有,附近和本莊死人的事情時又發生。這不,大秦莊西南角的秦運輸昨天夜裏玩了一整夜,天明時妻子到賭場吵了三次還是沒起場,一氣之下喝了農藥,幸虧及時發現,幾個人忙著用平板車拉往醫院,是死是活,現在還不知道。
知識、文化雖然一天天被貶值,上“五·七”大學隻能是為數不多的幾個人的機會,但農閑沒活幹的三個知青還是拿著自己曾經在老師指導下認真學習過的、又放置已久的課本在讀,百無聊賴地打發著那難熬的時間。
“楊可、趙慧妹,你們倆記不記得上次咱們的頭來檢查時最後說的那句話了?”方玲莫名其妙地問楊可和趙慧妹。
趙慧妹停止了看書,對方玲說:“你是說有人想家哭鼻子關懷青來了解當地有沒有欺負咱們幾個的壞東西那一次。”她有點含沙射影,藏而不露。
方玲雖說怕提及往事,心中反胃,但她們長期相處下來,也了解趙慧妹不是拿別人把柄當笑料的人,隻是話不直說,拐彎抹角說自己肯哭,害得她和楊可虛驚了一場。心想:反正實情我也沒跟她們說,她們又不知道實情,於是比較平和地反問說:“裝什麼裝!最後一次不就是上次嗎?”
“噢!”趙慧妹似乎陰陽怪氣地應了一聲,又去看她的書。
“你是不是說關懷青臨走前提議咱們幾個辦掃盲班、補習班和文化娛樂活動?我看還是辦個掃盲班使這裏的人學習咱們國家的漢字,識了字就能看看報紙和書籍,能看書看報就能學到一些科學知識;掌握了科學知識,一些巫婆神漢的騙人把戲,他們就能很快識破了,也就少上當受騙了。”楊可話音未盡,想接著往下說。
方玲打斷了楊可的話,搶過來說:“沒想到你還真把咱們頭說的話記得那麼清楚?好記性!”她接下去說,“邏輯推理用得真不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