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忠良要做的,也是最緊迫的一件事就是盡快地把剩下的莊稼種下去。他讓飼養員打破一頭牛每天一斤料的常規,給幾個幹活快的牲口加了料,又親自登門找了幾個耩地的把式,選幾個腿快的青年人趕耩子帶著豆種入了地,才轉回頭來,招呼各家勞力、婦女,大姑娘、小夥子全部出勤,能耪的耪,能薅的薅,就連十多歲割草喂牲口從來沒參加幹其他農活的孩子們也丟下背箕下了湖(下湖即下地、下田,是這一地區上工出勤的一種土話),負責把大人耪掉的大草往地頭溝裏運,以免放在地裏壓莊稼。至於怎樣解決喂牲口的青草問題,忠良讓二十以上四十歲以下的男女勞力在收工的時候安排工具讓其他人扛著,每人擰條草繩背一捆耪掉的青草到飼養室門口,按堆頭(體積)和斤數適當增加工分。
時間如流水,隻見流走不見回。忠良帶著耪地管理的人回來後,還不見耩地的人回來,又到沒耩的地塊看看,就聽見幾盤耩子叮叮當當地還在耩。“不耩了!”秦忠良走到已經到地頭的一盤耩子的人說。後麵的幾盤耩子叮當叮當的越來越近。
“忠良,不。隊長!咱抓緊時間連夜耩吧,不能再晚了!”大寶和幾個年輕人心急火燎,看著沒種上的土地對忠良說,幾乎像敵人在侵我領土、殺害我兄弟急不可待要求請戰一樣說。
“不行,絕對不行!耩地不是晚上幹的活,看不見耩耬下得稀稠,也看不見耩腿子堵了沒有,隔三馬四的出土像什麼莊稼?咱得吃飯、得繳產,不能捂著耳朵偷鐺檔,自己哄自己,像五八年那樣一盤耩子一夜耩幾十畝,到後來顆粒無收,回去,不耩了!夜裏早喂牲口,明天一見亮開始都行!”
秦忠良把耩地的幾個人安排回家。
“長庚!寶拴!”天剛麻麻亮,似能看清人似看不清人,忠良就來到秦長庚門前小聲喊著秦長庚和寶拴起來準備耩地。
“忠良嗎?你叔和寶拴都走過了。”門縫裏陳素涓對敲著門的秦忠良說。
是一種衝動,還是一種被饑餓嚇怕了的求生的欲望,促使人們早早地起了床,幹著自己該幹的活兒?秦忠良不知道。當他喊了幾家昨天耩地的幾個人都已經起來,趕到倉庫前準備開門抬種子時,所有的人都已經在等著了。
人們啊,這僅僅是對秦忠良工作的一種支持和自我表現嗎?是巴結新隊長的一種特殊舉動嗎?不!他們的心中是一種希望火焰的燃燒!是對食欲的一種追求和渴望!
秦忠良安排好他們下了地,準備招呼其他人幹活時,人們大部分已拿著工具在門前等著了,隻有熊猛幾個人喊了幾遍才揉揉眼起了床,懶洋洋地伸著兩支胳膊,“太陽還沒出來,現在就幹活嗎?什麼時候能幹到十二點?”
原來從秦忠良接任隊長的第一天起,由原來的三出工變為二出工,早吃飯下地幹到中午十二點收工,下午從兩點開始一直幹到太陽落山。
“乖乖,新官上任,還真想燒三把火嗎?”熊猛來到地裏,看很多人都已耪了幾丈遠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