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在花月容的心裏,她偏偏不這樣認為。誰又有什麼辦法呢?
她認為降生在什麼樣的家庭,不是兒女的過錯,隻要他擁護共產黨、熱愛祖國、擁護社會主義、熱愛人民、有上進心、刻苦學習,就不能算作壞人,什麼這羔子、那羔子的,那是不恰當的人類分群法。她就那樣偷偷地去愛他,故意去踩他的腳,發泄對呆若木雞、木人石心同學的憤恨,以示愛意。
過去的人沒有電視看,沒啥娛樂,隻有鬥雞、跳繩、拔河、踢毽子、捉迷藏……;一年看幾場露天電影,春節前後看幾場戲;要麼就是八個樣板戲,聽聽大鼓、絲弦,也是一種精神上的享受。有的年輕人、中年人步行到十裏八裏外的村莊看電影、聽戲是常事,樂此不疲。
王明強、花月容也是看電影、聽戲的愛好者,幾乎每場必到。在這樣的時候,在這樣若明若暗的月光下,是青年男女談情說愛的最佳時刻。一旦產生了愛慕之情,朝一塊兒湊湊,他給她兩塊糖果,她給他一把瓜子,吃著磕著,牽牽手,到僻靜處征求一下對方的意見,約定一下下次見麵的時間和地點,加深了解,瓜熟蒂落。
在那個包辦婚姻和自由戀愛交彙的年代,有多少青年男女為了爭得自主婚姻、自由愛情的權利而反抗,逃婚、私奔的現象時有發生。
時下,追求自由戀愛、婚姻的自主,成為一種向封建禮教、包辦婚姻的宣戰;有的竟大膽地唱出“如今那新社會,自己找婆家”的歌詞。男孩子有了媳婦,確切地說有了自己情投意合的心上人,自然是親鄰(親戚鄰居)高興,為之祝賀!開通的女孩父母認為閨女跟女婿走了,也就啞口無聲地默認了;不開通的父母還要到男方家裏大鬧一場,逼著要人,弄得滿臉灰色,氣憤而返,罵閨女“不要臉,想男人”的髒話等。
花月容很羨慕那些思想解放、大膽追求愛情的姑娘們、姐妹們。可是,王明強不給她機會,在電影場上拉不走、拽不動,連說話的機會都不給。無奈之下,她屈服於命運,嫁給了她根本不認識、不了解、沒有感情的秦落地。
落到如此地步,每當想起這些,她把往日對王明強的愛變成了恨,恨他薄情寡義,恨他木人石心,恨他花崗岩腦袋——頑固不化,恨他無情無義,恨他……恨他……恨他沒有男人的氣質,恨他沒有男人的膽量,恨他,恨他,還恨他!
“嗨!”花月容在心裏歎息:他不愛我,會對我有勝於其他女孩子的關心和愛護嗎?有在我出現危險時,奮不顧身救我的同學嗎?有在我意外落水舍身相救,有在我遭到流氓調戲挺身而出的石木人嗎?不!他不薄情寡義,他有情有義;他是個大活人,並非木人石心;他拒我於千裏之遙,不接受我傳遞過去的愛情信號,一定有他難言的苦衷,一定有一個姑娘在我之前傷透了他的心,使他畏首畏尾,不敢愛,產生了恐懼之心。他救了我的命,讓我來救他的命,即使肝腦塗地,也算扯平了。我不能不救他,我不救他誰救他?人心都是肉長的!良心,做人的良心,不能被狗吃得幹幹淨淨,哪怕留一塊,還算有點人心!讓他進入我的生活裏來吧,讓我撫平他的傷痕,讓我醫治他的創傷,給他安慰,給她慰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