幾日前,跟潘叔和盧旺達商量了以後,決定去他老家,四川富順去找他老婆孩子,富順是個小鎮,沒有高鐵站也沒有機場,隻得坐火車去,在成都轉入。
潘叔早已退休,我又是個實習生,請個七八天假可不是不準的事,前日夜裏,興州站,潘叔帶了個大的旅行袋,我背著淡藍色的行囊,盧旺達則藏身再我的玉佩中。買的是兩硬臥,我和潘叔都在上鋪,盧旺達悄悄問我:“現在的綠皮硬椅怎麼都不見了?”
“早就換了。“潘叔躺著說,”要去你家能做高鐵,打死我也不坐火車。”
“高鐵?”他有些好奇,“你說,成都有高鐵不?”
“恐怕隻有西藏還沒通吧。”我說。
“富順離雙流遠嗎?”潘叔問我。
“不算遠,放心,回程的機票訂好了。”我說。
“你們打算回來時坐飛機?”盧旺達問。
“坐趟火車要30小時,我可受不了。”潘叔說,“以前我從韶關到武當山,過去武漢就得兩天兩夜,到武當又得多費半天。”
“現在坐高鐵,隻要4小時。”我拍了拍玉佩。
“那你說,到成都的高鐵怎麼走?”盧旺達又問。
“興州到成都沒有直達的線路。”我忙解釋。
“好了,別廢話,該睡了。”潘叔不耐煩了。
今早七點,成都東站,出了火車站吃過早點,就有幾個三輪車夫湊了過來,玉佩暗自亮了一下,潘叔便說:“坐著一輛吧。”指了指一個三十出頭的年輕車夫,上了車,車夫轉過身來,問:“是要去哪兒?”潘叔點了他的穴道,盧旺達便上了他的身。
盧旺達的車速確如趕騾子,時而快時而慢,出了市區,開的都是山路,翻了有幾十公裏,已是中午時分,有家小店,我們仨便吃完再走,可辣子、青椒子,我多吃不習慣,潘叔好盧旺達倒沒計較個什。
上了車,又翻過了三五個池塘,走了八九條破破坑坑的縣道,一來連續,二來車子顛簸,我開始有些頭昏目眩,“你們家怎麼這麼難走?”
“你們城裏人就是驕氣。”他說。
我似乎說錯了話,便閉上了嘴,跟著這車左轉右拐,隻要能安全到達就好。傍晚時分,天還尚亮,終於在村口一家破堪不已的磚房停下。盧旺達,或者說“車夫”敲了敲門,開門的是個六旬老太雙鬢灰白,雙頰深凹。
“老婆子,黃桂花是住這裏的吧?”他口音有些重。
“不曉得。”老太回了一句,就要關上門。
“老婆子。”車夫說,“我們一路趕來還沒吃飯,你就讓咱吃個飯再走唄。”
老太太顯然不樂意我們打擾他的生活,“前麵有家旅舍,自己去吃。”便指著蜿蜒的山路。我們隻有告辭。
“往上走還要多遠?”我也指著問。
“沒多久,兩三公裏就到了。”車夫說,我隻好省著點說話的力氣。
到了旅舍,是一幢五層不到的舊樓房,門牌已褪色有十年之久,門麵大概隻有二十平方,前台僅有一個中年老女人,和一台被淘汰的老式電腦,剛入門我便問他有吃的沒有。
“小店隻能住,吃的得自己帶。”中年老女人說。
“好吧,等下出去吃。”潘叔拍了拍我的左肩,如此說道。
房間有兩張床,卻是簡陋得很,地板像三年也沒有拖過,甚至廁所,也不大敢用,“還要住個七八天?”我立即問了潘叔。
“七八天有什麼?”潘叔盯著我,“我在韶關的屋子比這還差,你還好意思挑剔?”
“能換好一點的嗎?”我幾乎快要哭了。
“我們是來找人的,可不是來度假。”潘叔極不情願地望著我,“再不行你到街邊睡去。”
“我說你們城裏人就是嬌氣,連個住的地方還挑三揀四。”盧旺達從櫃子裏取出床褥枕頭,“今晚我打地鋪,床留給你,愛睡不睡由你。”
“別跟他廢話。”潘叔放好了行李,“我們下去吃。”
“等等我。”放好了行李,我也跟著出去。
大約是右邊街道上,有家麻辣燙的,但,想到我是不吃辣的,特意讓老板換了個陰陽鍋,一側放辣子油,一側則是清湯底,潘叔和“車夫”在辣子油底沸騰後,陸續放了芽菜,薯粉條以及些川地肉食,我吃不慣,隻好加了些白菜和枸杞。
“吃些肉吧,”潘叔又是邊嚼邊說,“這邊可沒有你愛的夾心丸和魚皮餃。”又盛起那辣子油湯,飲了一口,接著說“你久未離家,要學會入鄉隨俗。”
“我可隨不了俗。”我咬著青菜,卻見“車夫”也吃得有滋有味,這才奇了怪,“盧旺達,你能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