巨箱疑魂 第三十二章 藍霧樹(上)(1 / 2)

春分已至,南地鮮有雨雪,此時天涼,納一件長袖衫即可。離校已有三個多月,忽覺最近跑的比以前少得多。記得在校時,每晨十五圈六公裏不是什麼問題,現在要跑,也沒什麼動力可言,隻好走在一棵棵綠樹下,見得眼前一棵,幾條枝上滿是紫色的花穗,零星數枝,我知道這種叫藍霧樹,也叫藍楹。

藍楹,盈,這個字似乎昨晚在夢中出現過:夢中似在一所宮室中,門外兩名女子皆盤發上束,著襖裙,而我戴了冕旒,著了玄袞服赤羅裳行至門前,宮人行了禮,推門而入,“恭賀主上,恭迎主上”,兩位老嬤嬤也行了禮,便交我一把秤,指著床榻之上言“快揭蓋頭去。”

我心懷忐忑,不敢怠慢,漸漸行近,那女子安坐似雷打不動,手白若凝脂,輕舉起秤,往蓋頭處湊,卻鶯聲一句“主上拿反了”,這才發覺鎏金飾的龍頭朝下,忙說了句“愛妃恕罪”,趕緊掉了頭,雙手不知怎的抖了起來,小心翼翼去揭。

蓋頭掀起,見得伊雙眸圓潤似含珠,觀音細嘴,麵泛桃色,白肌勝雪,不免有些緊張,那鳳冠、雲肩、大衫、玉帶相得益彰,伊伸了右手,我下意思地接下,伊的手很冷,我靠近伊坐下,聞得異香襲人,一時興奮莫名竟按捺不住,摟其左肩,又捧得其手,眯上雙眼欲一親芳澤,卻被捂了嘴,伊往後靠,顯得不太情願,我惟好鬆開,“愛妃恕罪,為夫失禮。”

“臣妾木納,主上見諒。”那女子似比我還緊張。

“本王猴急,見愛妃如花似玉,這才把持不住。”說著離了塌,取一堆玉杯過來,“良辰吉夜,須先合巹交杯。”

“臣妾不勝酒力。”伊又是推卻。

“本王糊塗,”我放下雙杯,便解了重纓,脫下冕毓,“往後你我既是夫妻,人前須知禮節,可在內室總不能仍是主上、愛妃般客套吧?不知你可有小名?”

“臣妾少時,母親常叫名盈盈。”

“既此,為夫往後就叫你盈盈。盈盈,若無外人,你可直呼本王名諱。”

“臣妾豈敢。”伊柔聲一轉,“臣妾突感不適,恐不能侍寢。”說著將手放至額頭處,一副痛苦呻吟之狀。

我緊張起來,“本王派人速傳良醫正過來。”

“不必,臣妾老毛病犯了,傳貼身丫鬟侍候即可。”

“本王總不至於坐視不理吧?”見伊仍是痛苦不已,我隻好言,“盈盈好生照料自己,本王不打攪你休息了。”轉身而走。

伊假作勉強地吐出“恭送主上。”

再看這紫色枝頭,僅得一簇,獨傲群芳,我便駐足相看,不欲離走,心想:怎麼會發這種奇怪的夢?

“這是什麼樹?”聽得鶯聲一轉,沁人耳根,緩緩俯瞰,眼前伊人戴了黑框眼鏡,卻是白肌似雪,秀發順直,絳唇嬌柔,白襯衫作底著一件淺藍對襟紐扣毛衣,純黑加絨褲,細看之下竟是昨夜夢中女子,不免有些緊張,更須故作鎮定,仍免不了多看伊幾眼,目不轉睛。

等反應過來,才回答道:“產自巴西的藍楹樹。”伊點了點頭,淺淺一笑,靜靜地欣賞之上的藍霧穗。

“請問,閣下芳名之中是否有個‘盈’字?”

“你我素未謀麵,怎麼得知?”伊似有些耳赤麵紅。

“我見你也喜歡這藍楹樹,隨便猜猜的。”心裏竟想:小傻瓜,昨晚我倆還在洞房花燭夜,春宵值千金呢,幸好我腦筋轉得快,否則不知如何作答。

“看你這麼聰明,應該就是伊先生吧?”伊回道,不免叫人心花怒放,莫非因為夢中是夫妻的緣故,伊對我有好感?轉念一想,不對啊,伊怎麼知道我姓伊?

“閣下怎麼知道我姓伊?”我假裝驚訝地說。

“圖書館打電話給我,讓我找一位姓伊的管理員,我也是隨便猜猜的。”

“你是……新到的……誌願者?”我望著圓潤的玻璃眼,竟急得快說不出話來。

“正是,我叫霍斯盈。”

我望了下藍霧樹枝頭,放膽說:“那以後就叫你盈盈吧。”

伊低下頭,微微一點,我禁不止拖起伊的手,正如做完在夢中的一樣,冰涼冰涼的柔渭,此時心竟是暖的,才意識到進展太快,忙說了句,“走,我帶你去報到。”內心卻已做好了伊掙開手婉拒的畫麵,然而,伊隻是低頭微微一點,乖乖地跟著我走,我故意把腳步拖得很慢、很慢,卻把臉扭到一邊偷著樂:小傻瓜,你可比晚上乖巧多了。

伊卻拉住我的手,往左一看,“怎麼了?”

“有車。”聽得如此,趕緊往後幾步,將伊的手握得更緊,卻更緊張了,倒不是心如鹿撞,而是忐忑,一種難以言喻的忐忑。伊睜大了眸子,望著我,半晌才發現車走了,隻好加快了腳步,還說什麼“快過馬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