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行四人被大隊人馬盯著,雖說有專門一條道,卻是不歸路,亦步亦趨走著,沒有回頭的機會。興道書院門麵的簡潔與宮廟的繁美形成對比,路人也不屑不看一眼。
進了內堂,看過了楹聯和南瓜裝飾,符海棠繼續在前領路,我們幾人唯唯前行,從內堂的左側進去,卻是另一番景象:二進的門院,迎麵就是一幢紅漆斑駁的門樓,房前鬥拱繁複,平添彩釉飄雲,倒鬥蓮花,實乃世所罕見,不遜宮廟。
入了室內,卻隻有一方紫檀圓木桌,數張繡墩,牆上黑白、彩色的照片星羅棋布,我們四人進去後,符海棠和向劉雲招呼著,“請坐。”隻好按他們吩咐坐下。
嘍囉們不敢邁進一步,關上門後,未有“磕磕家常”。
“符海棠,”爸左顧右看,“沒想這裏邊別有洞天啊。”
“大哥,”符海棠站起來指著牆上貼著的舊照片,其中一張有些年頭,細看竟是方才房門外的彩照,卻隻是“門樓外的紅漆彩繪,都是小弟請教縣裏的老學究,請上打鐵街的老師傅一點點複原出來的,是明末的風格。”
“看不出來啊,”盈盈揶揄,“你一個黑社會大佬,居然對這些感興趣。”
向劉雲忙打眼色,求盈盈不要多嘴。
“符海棠跟我都是摸金出身,”爸忙說,“老本行是骨子裏忘不掉的。”
“可惜啊,”我歎氣,“就是沒走正道。”
“賢侄,”符海棠看著爸,“你爸不也沒走正道嗎?”
“我早就退隱江湖,”爸便說,“那時我就跟你說過,這玩意不能碰一輩子,都找個機會漂白,要不會遭報應的。”
“你跟我說報應,”符海棠哈哈大笑,“當年你拉著我幹第一票的時候怎麼不說,怎麼不想?現在你跟我說報應?”
“海棠啊,”媽居然插嘴來,“聽嫂子的,這一代走錯了步,就別連累下一代了,幹這些沒有好下場的。”
“嫂子,你這話要是在二十五年前跟小弟說,指不定小弟就信了,”符海棠望著媽,“現在,你們兒子不是親生的,我兒子也不是親生的,我們都沒有親兒子送終,”他咬起牙根瞪著爸媽,說了一句,“這,就是報應。”
外邊突然閃了一下雷,轟隆一聲。
“海棠,”爸勸著,“我們拉扯阿賢長大不容易,你帶著這孩子,”他看了向劉雲一眼,“也不容易吧?”
“我這麼大家業,”符海棠拍拍向劉雲的肩膀,“遲早都是他的。”
“這樣沒本的買賣,遲早會煙消雲散的,”爸搖搖頭,“還是走走正道吧,畢竟孩子不能一輩子碰這些。”
“哥,”符海棠卻盯著爸,“當年你拉著我下墓,帶著我走南闖北挖地三尺的時候,怎麼不想想呢?”
“我也是在孩子死後才想到的,”爸說,“你沒結過婚,沒有過親兒子,自然不曉得痛失親兒的滋味,海棠,”他還是苦口婆心,“回頭是岸。”
“回頭?”符海棠又是狂笑,“你叫我回頭?”
“你在湖東的劣跡斑斑,遲早會被當成證據的,”爸卻說,“要怪就怪我,當年不該拉你入行,是我害了你。”
“姓伊的,”符海棠瞪著爸,“當初我本來有機會考上大學,就因為你說讀書無用,騙我去倒鬥,老子當時家貧如洗,才會跟了你。。。。”
“這些年來靠著倒鬥的寶物,”爸又說,“我總算讓妻兒活的有滋有味,你也應該找個伴兒,想想你兒子的未來,難不成要這樣一輩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