紅提扶著她上車,簾子一落,趙長念就耷拉了腦袋,抱著自個兒的胳膊抖成一團。
“去找個沒人的地方停車,先別回宮了。”她牙齒打顫,眼眶也發紅。
紅提看著有點心疼:“殿下,宮裏好歹有暖爐,您穿得太單薄,要生病的。”
“沒事。”長念搖頭,“我想靜靜。”
李釋慶分明是在家的,卻是一直不露麵,被逼得沒法了,才從後門出來,再繞回前頭,假裝剛回府來敷衍她。
她其實很清楚自個兒現在是個什麼境地,人家還肯出來已經算不錯了,但還是有點難受。
她這個皇子當得委實沒出息,隨便誰都能騎到頭上來欺負。既然如此,母妃為何非要她是個皇子呢?做個公主不好嗎?起碼坦坦蕩蕩地活著,無愧天無愧地。
喉嚨生疼,長念縮在馬車一角,任紅提怎麼喚她也不理。
馬車慢慢駛到了河邊,河水半凍,刮來的風更是刺骨,紅提使勁捂著車簾,連聲求:“祖宗,回宮罷!”
聲音大了些,被風一卷,吹到了後頭跟著的馬車裏。
葉將白正慢條斯理地喝著熱茶,他的馬車是聖恩欽賜的,底下有一層烤炭的夾層,就算外頭風再冷,他這裏也是溫暖如春。
聽見紅提的話,葉將白冷笑了一聲,心想這七皇子也太脆弱了,這點閉門羹都吃不了,果然是難成大器。
然而,一盞茶喝完,他斜眼瞟了瞟外頭,還是問:“還沒動?”
許智拱手答:“沒。”
微哂一聲,葉將白道:“把人帶過來。”
“……什麼?”
“我說,把人帶過來。”葉將白指了指外頭,看著他道,“那邊的人。”
那邊的人也沒別人了,就一個七皇子,許智低頭想想,也對,剛讓七皇子受了冷遇,這會兒對他好一點兒,可不就能拉攏人心了?
於是,許智恭恭敬敬地就去請人了。
一炷香不到,趙長念就帶著渾身的寒氣和兩串凍僵的鼻涕,進了葉將白的馬車。
“國公。”
葉將白本是想寬慰她兩句,把人哄回宮了事。但一抬眼看見她這凍得發紫的臉,他莫名地就想嘲諷她。
心裏這麼想,嘴上也是這麼說的:“殿下,雪景美嗎?”
長念低垂了腦袋,跪坐在馬車裏的毯子上,一臉沮喪:“不美。”
“那您還流連忘返?”
帶點笑又帶點輕蔑的語氣,聽得人很不舒服。長念抬頭,紅著兔子眼睛看著他:“國公一直在後頭瞧著,怎會不知雪景到底美不美?”
還知道他在後頭呢?葉將白輕笑,撐著眉骨睨她:“殿下這是在怪在下?”
“不敢。”長念搖頭,“是我自己沒本事。”
可憐兮兮的一張臉,偏生嘴唇倔強地咬著,泛了青白的顏色,瞧著叫人怪心疼的,葉將白還想諷她兩句,也到底是忍了,緩和了語氣道:“殿下上坐。”
他坐的位置自然是最暖和的,下頭還鋪了虎皮,足以暖她這一身寒霜。
但是趙長念沒動,她看著他讓開的動作,輕聲道:“您完全可以不用對我這麼客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