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太監低聲道:“禦醫已經來開過方子了,說是要好生養著,沒什麼大礙。”
聞言,長念總算是鬆了口氣,拂了拂衣袍,正打算進內殿去行禮,冷不防就見前頭擋了個人。
她低著頭,沒看這人的麵容,第一眼看見的是他的靴子,羊乳色的蜀錦麵兒,繡著白鶴暗紋,端的是精巧又貴氣。長念歪了歪腦袋,心想誰這麼有錢,連靴子都這麼講究?
然後她就聽見了葉將白的聲音:“見過殿下。”
驚得原地一個小跳,趙長念嘴唇一白,下意識地轉身就要跑。
“殿下?”大太監攔了攔她,輕輕搖頭。
都稟告了陛下七皇子來請安了,她哪兒能半路就走呢?
硬生生停住步子,長念咬牙,深吸了好幾口氣,才扭頭,當做沒看見葉將白,越過他便上前去了龍榻邊上。
“兒臣給父皇請安。”
帝王聽見她的聲音,半闔著道:“起來吧,難得你有孝心,在皇子裏是頭一個來請安的。”
長念微微抬眼,心裏一驚。
大太監說父皇沒有大礙,可看他這臉色白裏透青,神態萎頓、嘴唇幹裂,怎麼也不像是小病。
“父皇可用過藥了?”她問。
帝王輕咳兩聲擺手:“宮裏的禦醫都無用,一點風寒,開的方子吃不好,朕已經傳了葉愛卿進宮,還是他的藥管用。”
葉愛卿?長念不解,餘光瞥一眼旁邊的葉將白。他人在這裏,那父皇說的便不是他,可朝中除了輔國公,還有哪個葉愛卿?
未及她想明白,皇帝又道:“你的兩位皇兄近來都忙,你便多去中宮走走,陪陪你母後,也好替你皇兄們盡孝。”
皇後自打將貴妃拉下馬,心情是一日比一日好,哪裏用得著她去陪呢?可到底是父皇的命令,長念再不想,也隻能應:“是。”
皇帝頷首,又看向葉將白:“愛卿若得空,便陪念兒去這一趟。”
今時不同往日,帝王還是很惦記長念的小命的,知皇後不待見她,輔國公去,能少很多麻煩。
然而他這話一落音,趙長念嘴唇都白了,連忙道:“國公事務繁忙,中宮兒臣一人去即可。”
正想開口應下的葉將白一頓,狐眸微眯,看了她一眼。
長念恍若無感,再拜行禮告退,出了盤龍宮就跑,那小步子快得,跟隻野兔子似的。
一口氣跑出去老遠,回頭看了看沒人追上來,她才扶著宮牆,狠狠地喘了幾口氣。
“殿下怕什麼?”有人問她。
長念心有餘悸地答:“怕輔國公。”
“哦?”被點名的輔國公揣著衣袖站在她前頭,“殿下天胄之子,也怕在下這區區凡人?”
喉嚨一噎,長念猛地抬頭,嚇得連退幾步,跌坐在地上:“你!”
方才她回頭看,明明沒有人啊,這人是鬼嗎!
葉將白皺眉,伸手想將她拉起來,這人卻避他如蛇蠍,飛快地往後挪。
“停下。”收回手,葉將白冷冷地道,“再往後是水坑。”
長念頓住,撐著地爬起來,拍了拍身上的灰,低聲道:“沒別的事,我便先走一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