長念還握著他的手,隻感覺涼意突然襲骨,怎麼握也握不暖。
“父皇?”她喊了一聲。
帝王眼眸闔上,腦袋耷拉下去,幹枯的臉上透出一股子青黑色,手也漸漸僵硬。
長念抿唇,固執地替他搓手,喊他:“父皇。”
“父皇、父皇。”
喊著喊著,她傻傻地咧了咧嘴,聲音輕柔:“第一眼見著父皇的時候,兒臣隻有五歲,兒臣聽宮人說別的皇子都有父皇,可兒臣沒有,兒臣也很想有個父皇,所以那一回,兒臣撲到父皇腳邊,像這樣喊了很多聲。”
“可那之後,我被宮人責備了,宮人說宮裏的規矩,皇子是不可以這麼一連聲地喚父皇的,隻能喊一聲,要語帶敬意,要將頭磕到地上。”
“現在好啦,沒人責備兒臣啦,兒臣可以一直喊父皇。”
“父皇……您能不能應我一聲?”
滾燙的眼淚從咧著的嘴角邊滑落下來,砸在龍紋的錦被上,長念使勁搓著他的手,哽咽道:“是兒臣沒出息,兒臣沒能保護好您,兒臣沒能找到解藥……父皇,您再等等,就再等一會兒好不好?”
她放下帝王的手,將他扶著放回被窩,給他蓋上被子:“兒臣親自去找,一定能找回來,您再堅持一會兒。”
“殿下……”旁邊的宮人看得不忍心,想提醒她句什麼,長念搖頭,不打算聽他說話,一扭身就往外跑。
膝蓋上撞傷了,跑起來腿跟不上速度,一個趔趄又摔在門口。
“殿下!”紅提驚呼著去扶,長念擺手,自個兒爬起來,一瘸一拐地往外走。
葉將白冷眼看著她,眼裏波瀾微起,又被他給壓了回去。
與他無關,他想。
殿門推開,外頭都是人,有大臣,有武將。長念徑直從他們當中穿過,有人想伸手來拉,?看了看她身後,又將手收了回去。
北堂繆跟在她身後,麵無表情。
“護城軍的消息說,葉家人是沒有離京的。”他道,“一定還在京都之中。”
長念點頭,與他一同去巡衛營點兵,然後帶人搜查京城各處。
太陽一點點偏西,葉將白坐在囚籠裏,伸了個懶腰。
“沒時間了啊,我的殿下。”他低笑。
夜幕落下,宮裏響起喪鍾,長念抓著韁繩策馬跑在大街上,恍若未聞。幾經波折,她終於找到一處有官差看守的宅院,欲闖,門口的官差不讓,哪怕是北堂繆過來,給他們看了信物,這些人都依舊不讓。
“封鎖此處。”長念沉聲下令,“任何人不得進出。”
說罷下馬,想親自進去看看。
然而,她剛跨出一步,後頭就有急馬駛來,高聲呼:“殿下!”
長念一頓,回頭看去,就見唐太師和文閣老等人帶著人馬過來,一見她就下馬拱手:“請殿下速速回宮,有要事相商!”
長念擰眉,不甘心地看了看那宅院,問:“可否給我半個時辰?”
唐太師搖頭:“半柱香也不能再耽誤了殿下!三鎮傳來急訊,太子殿下擁兵往京都來了!”
長念怔了怔。
帝王下的遺旨沒有史官在場,無法作數,趙撫寧太子頭銜仍在,這個時候殺個回馬槍,為的是什麼不言而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