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門的時候,他看了一眼門口守著的黃寧忠,陰森森地道:“你這點本事,護不住她項上人頭。”
黃寧忠一驚,手按在佩刀上,皺眉看著他。
當天晚上,宮裏就加強了戒備,北堂繆親自帶人守在長念身邊,寸步不離。見長念心情低落,還將鄭姨娘請進了宮裏。
“這雙鞋做好呀,殿下夏季就有得穿了。”鄭姨娘溫柔地納著鞋底,坐在長念身邊道,“這次偷偷給殿下繡了荷花,遠看看不出來,近看可好看啦。”
長念跪坐在先帝靈前,看著鄭姨娘翻飛的巧手,低聲問:“姨娘知道北堂老將軍年輕時的故事嗎?”
鄭姨娘一愣,將針插在鞋底上,輕輕撓了撓鬢發:“殿下怎麼問起這個了?”
長念扁嘴,眼眶發紅地看著她。
鄭姨娘是最心疼她的了,見狀不忍心,低下身來輕輕抱住她:“好孩子,你長大了,定會聽見各種各樣的故事,可說故事的人啊,就算參和在故事裏,看得也未必就是真相,所以聽聽便罷,不必往心裏去。”
眼眸微亮,長念抱著她抬頭問:“那……其實我是有人疼愛的對不對?是葉老爺子不知道,他瞎說。”
鄭姨娘抿唇,拍了拍她的背:“姨娘疼愛殿下,殿下想要什麼,姨娘都給殿下做。”
“我……想要父皇,還有母妃。”長念扁嘴,沙啞著嗓子道,“想要母妃做的香囊,想要父皇的誇獎,想被父皇舉起來,想像太子那樣被疼著寵著……”
說完抬頭,小心翼翼地問:“可以嗎?”
鄭姨娘聽得難受,忍不住酸著鼻子斥一句:“這些當長輩的不像話,苦全讓晚輩吃了,你們什麼也沒做錯,卻被他們的過錯懲罰著。”
抱著長念,她低聲喃喃:“最錯的是老爺,他若一開始就明白自己心屬凝煙,就不會發生後來那麼多事,他錯過了,讓那麼多人跟著錯,到頭來自己在邊關守一座衣冠塚,花白了頭也沒臉再喊她的名字。”
長念一愣,被她抱著,喃喃問:“北堂老將軍,心屬秦妃娘娘?”
“都是前塵往事,斷不該在先帝靈前提起。”鄭姨娘皺眉,“可這些男人哪個不荒唐?得到的人不珍惜,失去了又後悔莫及,老爺是,先帝何嚐不是?咱們女人要的未必是榮華富貴,能與愛人廝守,兒女康健,便是大福氣了,他們卻偏偏不懂。”
“殿下如今肩上擔著江山呢,莫要再去想長輩的事了。”鄭姨娘輕聲道,“您有自己的事要做,先皇在天上看著呢,您隻要做得好,他依舊會誇獎您的。”
長念鼻子酸得厲害,抓著鄭姨娘的衣裳喃喃問:“我可以哭會兒嗎?就一小會兒。”
鄭姨娘頷首,懷抱溫暖而慈祥。
長念“哇”地就哭出了聲,哭得上氣不接下氣,喉嚨連著胸口一起抽疼。
鄭姨娘跟著抹淚,輕輕拍著她,目光落在先帝的靈位上,忍不住長歎一口氣。
不知道九泉之下重逢,這些個故人會是何種心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