旁邊一直沉默的北堂繆突然開口:“要是在下沒記錯,當初是國公親傳聖旨,被太子所違。回宮稟於先帝,令太子遠遁離京的也是國公。如今國公以何來說太子名正言順?”
他側眼看向對麵:“風不見得多大,草怎麼自己彎腰了?”
正準備反駁的長念一愣,頗為意外地看了北堂繆一眼。
她家兄長向來是不喜歡多話的,不曾想在這千軍萬馬之中,倒是開了口。而且,這是直罵葉將白牆頭草啊,半點顏麵都沒留。
本來笑得很和善的葉將白,轉眼看向他,眼神霎時涼了。
“凡事講體統。”他冷聲道,“先帝未曾下旨廢黜太子,太子便就是名正言順。”
沒有先帝的廢黜聖旨,對長念等人來說是致命的弱點,長念自個兒也知道這點,所以拉了拉北堂繆的衣袖,低聲道:“兄長,莫與他作口舌之爭。”
北堂繆低頭,抿唇:“我見不得他欺負你。”
“弱肉強食,算不得欺負。”長念笑道,“看誰站得住腳些罷了。”
她說話時北堂繆低下了頭,兩人靠得很近,親昵得很。
龐安站在葉將白身後,正想說點恭維話,就聽得國公一聲冷哼,如六月裏墮了冰窟,涼得叫人渾身起雞皮疙瘩。
“國……國公。”他抖著嗓子低聲道,“您如今臨危受命,咱們數十位將軍連同這幾萬大軍,便以您馬首是瞻了。”
葉將白回過神來,側頭看了看他,臉上泛起笑意,和善地道:“將軍不用擔心,在下既然受命,就必定帶著各位闖開這宮門。”
這笑意俊美動人,剛剛的冰冷仿佛隻是他的幻覺一般,龐安撓了撓頭,覺得自己可能是眼花了,忙不迭地拱手:“都倚仗國公了!”
誰也沒想過太子會在這個時候突然暴斃,眼下這場麵,一退必定連累全族,故而他們沒人敢把消息外泄,隻將全部希望都放在葉將白身上。
葉將白投效太子,有能力又有手段,最近與各位將軍的關係也甚是好,太子沒了,眾人理所應當地就跟隨他,半點也沒往別處想。
一切都是這麼的順理成章、水到渠成。
葉將白收回目光,攏袖看著對麵高高揚起的戰旗,勾唇。
趙長念想贏他,太難了,之前他唯一的缺點是沒有兵權,而現在,他最大的優勢就是兵權。
她要以何來抵擋“太子之師”呢?
兩廂對峙,趙長念也知道自己不占上風,低聲吩咐了馮靜賢兩句,看著他離開,心裏仍舊沒底。
這樣耗下去,傷的隻會是她這邊的士氣,得想想辦法才行。但如今,朝廷之中臣心不穩,她無名無分,兵力又處下風,二皇兄的援兵恐要兩日之後才能完全抵達京都,等不到那個時候,這宮門怕是就要破了。
怎麼辦?
知道不妙,卻是被堵在死胡同裏,一條生路都沒有,長念幾近絕望,僵硬地站在原地。
午時已至,烈日當空,葉將白看著對麵那人幹裂的嘴唇,正想說點什麼,卻見一直緊閉的宮門突然“吱呀”一聲,緩緩開合向兩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