長念一驚,連忙站了起來:“兄長要離京?”
“是,已經與國公商議過,國公讓微臣來請示陛下。”拳頭放下,北堂繆抬頭,“沒有人比北堂家更了解西門關和關外敵人,臣晚回去一日,邊關百姓就多受苦一日。”
“可……可是北堂老將軍剛剛受封……”
“陛下。”北堂繆抬眸,“我北堂家所受恩澤深厚,就更該鞠躬盡瘁。”
他目光輕掃過她隆起的小腹,又垂眸,勾唇道:“更何況,朝中已經安定,陛下高枕無憂,臣也放心了。”
長念撓撓頭,下了龍椅來輕聲問他:“兄長要走,與……與皇後說過嗎?”
最近這兩人還見過兩麵,她還以為能有些進展呢。
“陛下說笑了。”北堂繆搖頭,“皇後娘娘雖母儀天下,但畢竟是後宮之人,微臣乃前朝將領,行動隻稟陛下,不稟中宮。”
“可是……”長念欲言又止,看了看他那平靜的表情,長歎一口氣。
沐疏芳是個倔強的性子,她從不說自己的心事,但長念知道,她還是喜歡兄長,隻是她有她的驕傲,也有她不能低頭的理由。
這兩個人好像沒有葉將白說的那樣好成事,身份一阻攔,加上兄長要走,兩人想再見,怕是都不知要到何年何月。
北堂繆請到了聖旨,又與她說了一會兒話,臨走要跨出門的時候,才頓了頓,道:“臣明日啟程,不必告知其他人。”
連走也不願意讓她知道?長念歎了口氣,無奈地點頭。
冬日寒風凜冽,大軍出征這日,長念隻偷偷送北堂繆到了宮門口,站在宮城門上,看著長龍托著旌旗遠去,她眼眶有點發紅,旁邊卻還有人嚇唬她:“敢哭出來,以後有他的書信,我一並燒毀不上稟。”
長念一噎,扭頭瞪他。
葉將白裹了裹她的狐毛小披風,低聲道:“回去吧。”
“疏芳怎麼辦啊?”
“瞞著,她反正在深宮之中,也不一定能知道。”
姑且隻能瞞一時是一時了。長念歎息,跟著葉將白回宮,完全沒注意到宮城樓的另一側,沐疏芳平靜地站在那裏。
旌旗飄揚,越走越遠,她眼眶發紅,臉上卻是沒半點表情,隻低聲道:“不是個能過日子的人,強求不來。”
說是這麼說,回去中宮,到底還是大病一場。
長念與葉將白一路,問他:“你最近在忙什麼,總是不見人?”
葉將白沒答,領著她回去了溫暖的盤龍宮,遞給她湯婆子抱著,才慢悠悠地道:“帝王有帝王該做的事,臣子有臣子該做的事。”
“朕之所為,欲撫平天下,富萬民。”長念驕傲地抬起下巴,“你忙著收紅禮?”
“非也。”葉將白輕笑,將刑部一卷貪官定罪折放進她手裏。
長念怔愣,低頭翻看折子,喜色溢滿瞳孔。
“你怎麼做到的?這些人馮靜賢說一直動不了。”
“臣有臣的手段。”
“你好厲害啊!”長念看著他,滿眼崇拜。
葉將白很是受用的點頭,然後趁著外頭的太監不注意,俯身下來,輕輕在她臉上一吻。
“陛下也很厲害。”他狐眸含笑。
長念嗔怪,合了折子打他,葉將白一邊扶著她一邊躲,目光掃過盤龍宮隔斷處的門楣。
上頭曾經用紙亂糊的四個字,如今被裱好,方方正正地掛在了這裏。透著那字,仿佛還能看見她當初那氣鼓鼓又篤定的小模樣。
“您方才是不是問,臣在忙什麼?”
長念一愣,微惱:“你又不肯答!”
葉將白輕笑,接住麵前人打過來的拳頭,放在了自己心口:“君之所為,欲撫平天下,富萬民。”
“臣之所為,收拾舊山河,朝天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