詔令?
所有人都疑惑不解,眼睛瞪得老大,紛紛看著小吏,畢竟都是皇城中的子民,多少也知道一些規矩,普通的官府布告就叫做告示,隻有皇帝發布的敕令才能叫做詔!
“官老爺,莫非是皇帝陛下要增加賦稅?”一個老頭子,顫巍巍的問道。
“老人家,何出此言?”小吏訝異,自己這都還沒宣讀詔令呢,就有人敢妄自猜測,而且還是惡意揣測皇帝陛下,實在是大不敬。
老人顫巍巍的歎了一口氣,眼角流出濁淚:“前幾年也是這個時節,官府突然要加收賦稅,家中無錢,我那獨子隻好賣身為奴,給富貴人家當牛做馬,前些日子被主人家活活打死……如果這次又是加收賦稅,家中那可憐的小孫兒……”
小吏沒有出聲,老人家一開口,他幾乎就已經猜到了結局。
這樣的例子並不少見,他每年下鄉收賦稅都會遇到幾次,比這老人家還慘的比比皆是,僅僅是去年,因為交不出賦稅被活活打死的人,整個蒼國至少有一百多個,賣兒賣女,家破人亡者不在少數。
譬如現在的人群中,就有一些人正在悄悄抹淚,顯然也是觸碰到了傷心事。
“官老爺,到底是什麼詔令,可否給我們說說?這次又要征稅幾成?”人群中,有人大著膽子問道。
小吏神色複雜,掃了一眼這幾百個平民,全都衣衫襤褸,骨瘦如柴,漢子們大多是袒胸露背,全身黝黑,老人和小孩也都一臉菜色,女人們穿得稍微整齊點,至少遮住了關鍵部位,但也都一臉麻木,隻有一雙雙偶爾轉動的黑眸子,還證明是個活物。
“唉,都不容易呐!”小吏歎了一口氣,道:“你們莫要擔心,我此次來,並非是征收賦稅的……咦,我都說了不征稅,你們還不開心嗎?為何一臉苦色?”
“敢問官老爺……莫非,是要征兵?”人群中,有一個十六七歲的少年小心翼翼問道,他的眼裏充滿了恐懼與不安。
此話一出,人群中亦有不少附和之聲,大家一臉緊張的看著小吏。如果家中男丁被征兵,且不說安危如何,最直接的就是家庭中失去了一個主要勞動力,基本上可以宣告一個家庭厄難的來臨,比突然加賦稅好不了多少。
“不不不,絕對不是。”小吏苦笑的搖頭,然後擺擺手,道:“大家聽我說,不要七嘴八舌的問了,我也不是什麼官老爺,或許一段時間之後,你們當中就有人當的官比我還大!”
“嗬嗬嗬……”
“官老爺可真會說笑,我們都是牛羊草狗般的賤命,祖宗八輩以上都是被人欺負的豬狗,怎麼可能當官呢!”
“對對,禮不可廢,我們這些賤東西怎可與官老爺相比。”
民眾們紛紛哄然大笑,搖頭不止,千百年來都是如此,平民就是平民,能平平安安過一輩子就已經是莫大的福氣,哪能奢望當官老爺呢,就說一百多年前,村裏的那個傻娃子,因為偶然救了一個大官,受到了賞賜,不也隻是在官府裏當一個跑腿的,老了之後被賜予了錢財,在村東頭買下了十幾畝地,至今還被人口口相傳,當成傳說一般,他不也沒有當成官老爺嗎?
平民,哪怕隻是當一個跑腿使喚的小吏,沒有貴人相助,也基本是不可能的,要說比小吏還大的官老爺,簡直就是在做白日夢。
“大家安靜一下,讓我把詔令宣讀完,你們再議論也不遲!”小吏見此,高聲呼喝,他今天可不止這一個任務,待會半個下午的時候,還要去一趟鄉下,到另外一個村宣讀政令。
這一呼,幾百人立即安靜了,沒人敢在官老爺的麵前放肆。
小吏滿意的點點頭,然後從頭至尾,將政令宣讀了一遍,看到大家的眼中多有茫然之色,他又重頭到尾,對一些難以理解的地方,稍稍做了解釋。
“各位,大家可聽明白了?”小吏問了一遍,他發現盡管自己重新解說了一遍,但是大家還是一副沒聽懂的樣子。
終於,有一人先反應過來,語氣中充滿了不信,道:“官、官老爺……您說的這些,都是真的?”
“當然是真的,千真萬確。”小吏點頭。
人群中開始響起嘈雜的聲音,無論是男女老少,都紛紛低頭議論。
免除人丁稅,鼓勵墾荒和農桑,獎勵戰功,人人都有機會做貴族……
太陽是打西邊出來了?那些高高在上的老爺們,該不會是腦子燒壞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