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才整合：國產動漫重塑“中國學派”之路
深度觀察
作者：鞠向玲
動漫，曾經是動畫和漫畫的合稱與縮寫。我國的卡通動畫作品在上世紀曾經有過一段輝煌的曆史，出現過像《鐵扇公主》《大鬧天宮》《小蝌蚪找媽媽》《三個和尚》《哪吒鬧海》等優秀作品，曾有多部動畫片在各種國際電影節上獲獎，為中國動畫界贏得了“中國學派”的美譽，有國外評論界認為當時中國的動畫已達到“世界一流水平”。但當年的好成績卻隨著海外作品的大量湧入慢慢下滑，我國的動漫產業一度出現了低迷。後來隨著國家的重視，一些新的動漫作品開始嶄露頭腳，如近期的《熊出沒》《喜羊羊與灰太狼》等，均取得了較好的收視成績，打破了以往人們對國產動漫作品缺乏創意的看法，並且受到國內外觀眾的好評。雖然發展態勢良好，但國產動漫在數量及質量方麵與美國、日本等動漫大國的差距仍然很大。
隨著世界動漫產業黃金時代的到來，“遊戲”隨之成為動漫領域不可缺少的一部分，形成了人們通常所說的ACG（動畫、漫畫、遊戲）。ACG時代的到來，對國產動漫提出了更大的挑戰。如果說到目前為止我們的動漫已小有突破，而由動漫作品本身所衍生出的周邊產品，則仍然停留在“自娛自樂”的階段，加之盜版、劣質產品猖獗，對於其所應該承擔的文化、精神及經濟等方麵的社會使命來說，動漫產業任重道遠。我國的動漫產業急需一種曆史性的變革。
如今我國的動漫市場正在呈現出繁榮的預兆，在數字化的今天才隻是夢想的開始。2013年杭州第九屆中國國際動漫節可謂盛況空前，此次動漫節無論從辦展規模、國際化和專業化程度，還是節展效益等方麵都取得了新的突破。短短6天時間裏，共有68個國家和地區參與，472家中外企業、機構參展、參會或參賽，123萬人次參加了包括動漫產業博覽會、動漫產業交易會等在內的46項活動。本屆動漫節達成簽約交易、意向合作項目171個，涉及金額102.5億元人民幣，現場成交額33.7億元，總計136.2億元。120家境內外主流媒體300多名記者集聚杭州，爭相報道動漫節的盛況。值得一提的是，在本屆動漫節上首次出現的國產動漫作品《昆塔》，帶給中外觀眾很多期許。
然而，這一連串的數字並不能真正為中國的動漫業描繪出一個美好的未來，因為追求精品、追求質量、追求原創才是中國動漫人努力的根本。曾經製作過《海底總動員》《加勒比海盜》係列電影的好萊塢庫克製片廠董事會主席、奧斯卡評委會委員理查德·庫克告誡中國動漫人，“如果你有個壞故事，不論是2D、3D還是4D的電影，都是失敗；如果你有個好故事，即使隻是2D的電影，也能成功。”這種說法恰當地詮釋了精品的定義，同時也告誡我們，不被技術衝昏頭腦才是應有的理性態度。
事實上技術也好，故事也罷，最終涉及的都是動漫人才的問題。第九屆中國國際動漫節閉幕當晚，央視《新聞聯播》以2分多鍾的篇幅做了“中國動漫產業步入轉型關鍵期”的報道。作為我國大力扶持的新興產業，動漫在自身發生曆史性變革的同時，其產業鏈不完善、人才培養缺乏規劃等問題逐漸浮出水麵。
認清問題，尊重專業規律
動漫產業人才匱乏是業界公認的事實。據有關資料統計，目前我國現有的四年製大學中，已開辦動漫或相關專業的超過1000所，在讀大學生約60萬人，每年走向社會的畢業生數以萬計。也有資料顯示，動畫專業本科畢業生的失業率2010年排名第一，自2008年以來，該專業連續3次入圍“失業率最高專業前10”。如此看來，動漫產業人才匱乏背後其實隱藏著很多需要破解的謎題。
事實上，人才匱乏隻是一個方麵，從另外一個方麵看，也存在著人才過剩的問題。文化部網絡遊戲內容審查委員會委員、中國電影評論學會動漫專委會主任楊閎文認為，當前我國動漫市場中製作人才多，創意、市場、管理人才少，結構性失衡沒有改變。動漫人才年輕者居多，容易好高騖遠、不切實際，雖有一定專業知識和技能，但對社會、市場、人性缺乏深刻的認識。當前我國動漫市場急需的動漫人才，一是創意人才，無論是編劇還是造型設計都很缺乏。這類人才要有深厚的生活積澱和豐富的想象力，將兩者高度統一在一起的能力。二是市場營銷人才，需要具有敏銳的市場洞察力、豐富的市場經驗，準確地給產品定位，選擇與產品相適應的銷售渠道和促銷手段。三是管理人才，有豐富的管理經驗，較高的情商、智商、財商。
近年來我國的動漫人才培養發展過快，除去社會上如雨後春筍般出現的培訓機構不說，高校的動漫人才培養就已辦得如火如荼。值得注意的是，要使高校培養出的動漫人才真正學有所成，還有很多問題需要解決。在北京師範大學教授、博士生導師肖永亮看來，我國高校的動漫教育普遍存在人才培養目光短淺的問題。無論教育者還是被教育者，其出發點都不是真正為了創作精品力作，往往是為了短期的效益而注重一些表淺的技巧。說到底，還是沒有充分尊重專業教育規律，沒有充分尊重藝術創作規律，也談不上掌握動畫人才培養的基本規律。或者，辦學方更注重經濟效益，追求體現業績的辦學規模；一些學生為了尋求升學的捷徑，或是被動畫產業虛火點燃，片麵地理解動畫專業，急於模仿出幾件作品。如果施教者和受教者都沒有遠大的目標，那麼隻能不斷循環地停留在學生作業的水平，無論怎樣包裝和自娛自樂地頒獎領獎，問題仍然是缺乏高藝術水準的精品，自然也缺少高票房的力作。
如果說缺乏準確的定位和遠大的目標，是高校動漫人才培養理念的危機，而現實的問題則是師資的短缺。從目前的情況來看，國家大力扶持新興產業，高校也隨之設立新興專業，簡單從供需關係來理解，高校的人才培養與市場需求應該是對應的。事實顯然並非如此，因為產業界與教育界在對人才的認識上是存在分歧的。
在高校動漫教育所麵臨的問題中，肖永亮和浙江傳媒學院動畫學院副院長章華同時將目光聚集在了師資的問題上。對於高校動漫教育的師資現狀，章華有著深深的憂慮：“大學師資的質和量是需要長時間的積累和提升的。一直以來我國的動漫師資嚴重不足，又無法做到不拘一格用人才，另一方麵動漫教育卻盲目地大肆擴張，動漫專業點在10年內就泛濫到1000多個。學生在校人數在短短的十數年內增長到了50多萬之眾，而其中一大部分其實對動畫並不感興趣，或者並不適合做動畫。而現有低質量的師資和生均資源嚴重不足的教學又使另一大批人學而無成，失去入門的可能。所以在動畫大躍進的浪潮中我們的教育浪費很多，成才率很低，離我們的目標依然遙遠。”肖永亮則認為，“由於辦學理念的差距和辦學條件的不足，比如最突出的是稱職的專業師資嚴重不足，培養的學生畢業後受到就業市場規模的局限和自身專業水準的局限，往往難以得到人才市場的認可和適應不了專業工作崗位的實際需求。由於沒有采用個性化培養模式，規模化流水線式的灌輸知識，使得不少學生在校經受了太窄小的專業訓練和掌握了一些表淺的技能，以至於既不能被動畫企業所接受，也無法適應其他工作崗位。”
師資的缺乏再一次印證了高等教育體製內的矛盾。目前從總體上看高校動漫相關專業保持著生源相對充足的狀況。但文化課考分較高已成為各地許多中學美術生的“共識”，因此許多孩子不得不放棄報考動漫相關專業，其中不乏優秀者和真正的動漫愛好者。“所以我們的文化課考試也是雙刃劍，一方麵有了較為‘公平’的篩選，另一方麵也使許多優秀的有潛質人才失去機會，招進一批注定會半途放棄動漫的人。”章華的話反映了當前藝術類專業的一種普遍情況。
改變模式，實行個性化人才培養
我國的動漫雖然起步較早，也曾經曆過動漫的黃金時代。如《大鬧天宮》《哪吒鬧海》《小蝌蚪找媽媽》《牧笛》等都是具有東方神韻、富含中國審美特征的偉大動畫電影。但隨後的發展卻相當緩慢，與美國、日本等動漫大國相距甚遠。雖然中國動畫可以創造26萬分鍾的世界奇跡，卻沒能有一部作品真正在世界範圍內產生重大影響。中國的動漫人今天已真正認識到動漫產業的發展並不完全是以作品數量取勝的，2012年，我國動畫片產量22萬分鍾，下滑了15%，5年來首次下滑，卻並未引起恐慌，業界更多地認為這是一種理性的回歸。這意味著中國的動漫人已看出製約動漫產業發展的根本性問題，這些問題的解決需要政府、動漫業界、教育界的共同努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