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夜難眠,好在終於亮天了。
紅日打定主意,等到有了市集,不管是什麼時辰都要去投宿,這一夜,讓王三槐折騰的大家夥都眼眶子發青了。
隻是,路上還需小心戒備,這王三槐也不是個簡單人物,鄉野莽漢竟也知道運用戰略戰術,紅日滿心都是對王三槐的警惕。
“哎,你們把那個筐子抬到我的馬車上!”紅日正在整理車隊,順著清冷的女聲望過去,看到寶瑛正在指揮兵士往她的馬車上搬一口大箱子,“又在搞什麼幺蛾子呢?”紅日忍不住腹誹,但是他沒有說出來,他實在是不想讓本就緊張的關係變得更為激烈。他就這樣定定的看著寶瑛,想要搞明白寶瑛想要幹什麼。
寶瑛明明是感覺到了紅日的注視,但是她並沒有回望過去,紅日隻能看到她有些肥嘟嘟的側臉,剛過及笄之年的寶瑛雖然麵目姣好,但是還帶著幾分嬰兒肥的。
寶絡卻覺得很難做,她為難的看了一眼紅日,然後低聲對寶瑛說:“妹妹,你就不要胡鬧了,馬車那麼小,怎麼還能裝一個大筐?這一路上,因為你,麻煩還少麼?”愈說她的聲音愈是嚴厲,最後簡直就是嗬斥了,頗有長姐風範,此刻寶絡似乎一點也記不得曾經說過要觀賞太白筆下登天蜀路的話了。
寶瑛意味深長的看了寶絡一眼,側頭一笑,唇邊的梨渦若隱若現。良久,她說:“姐姐莫非以為我真是傻的?”而後也不理寶絡是什麼反應,她長辮一甩,扭身鑽進馬車。
獨留下寶絡進退兩難,仿佛真有什麼把柄抓在寶瑛手中一般,她用眼角掃了一眼紅日,見紅日沒有在看她們,她才暗自舒了一口氣,猶疑片刻,也鑽進了馬車。
紅日並不是什麼都沒看見,隻是他怕寶絡難堪,迅速移開了目光而已。
待紅日整理完隊伍,催促大家上路時,寶瑛的馬車卻紋絲不動,紅日不解的望向趕車的兵士,兵士卻為難的告訴紅日:“寶瑛小姐說她要斷後!”
紅日冷哼,咬牙道:“隨她!”而後趨馬向前。
十二精兵,一路上從不多言多語,整個車隊又少了寶瑛姐妹的嘰嘰咋咋或怨天尤人在沉悶中上路了。
車行過午,仍然沒有遇見村莊或者市集,大家都有些疲憊不堪了,就連一貫沉穩的紅日也都有了些焦躁。沒有意外,大家又遇到了王三槐,這個死山匪一上午不知道上哪去補覺去了,此刻正神采奕奕的攔在路中央,隻是他身後少了那二三十難兄難弟。
紅日一抬手,車隊戛然停住。
紅日獨自趨馬上前,慢悠悠的說:“怎樣?是單打獨鬥還是請君入甕?你的兄弟們埋伏好了麼?無論怎樣我都接著!”最後一句幾乎是一字一頓,說完他的腰刀便直直的指向王三槐,神情傲慢,大有睥睨一切的氣勢。
王三槐差點被震懾住了,開玩笑,他隻不過是草寇而已,何時見過這威風凜凜的正經官軍。即便大家都打扮成商人的樣子,但此時王三槐也已能夠確定,是官兵無異。但,隻一瞬,他便恢複了鎮定,是的,怕什麼呢?此處是狹窄山路,端的是一夫當關萬夫莫開,對方雖為精兵,但人數不多,還是疲兵,此外還有女眷……怎麼想勝算都在五成以上。更何況獵物已進入口袋,放棄?他王三槐怎麼舍得?
王三槐笑了,“獨鬥?你當老子是個哈兒?兄弟們出來!”他驀然變臉,厲嗬一聲。呼啦啦的,在車隊兩端突然鑽出了二三十個破衣爛衫的山匪。這倒也不足為懼,但是山坡上卻還有十多個山匪推著大石頭躍躍欲試,這,才是最可怕的!
“哈哈,怎樣?這回沒被發現吧?”王三槐得意的嘎嘎大笑。他將大斧子抗在脖子上大喇喇的說道:“那姑娘歸我,你們自走你的……”
不待他囉嗦完,紅日雙腿一夾馬腹,厲聲喝道:“衝過去!”說罷,一馬當先快速衝著王三槐和他的難兄難弟們奔了過去,十二精兵訓練有素,動作整齊劃一也迅即做出反應隨紅日奔了過去。
畢竟,山匪們也是爹生媽養的血肉之軀,血肉之軀就不能不怕風馳的馬車,擋在前麵的王三槐和山匪們一頓哭爹喊娘、手忙腳亂的閃避馬車,身後的山匪愣了片刻,也立馬向前追去,但是才跑了兩步,卻又紛紛抱著腳丫坐在地上“嗷、嗷”大叫,原來在奔跑的瞬間,寶瑛將從雲南沾益縣帶來的一筐菱角盡數傾倒在山路上,難兄難弟們大多數都是打赤腳的,都說光腳的不怕穿鞋的,此時沒有鞋子就等著菱角紮腳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