鄧永銘獨自一人坐在客廳若無其事地喝著茶,他已經讓人把許安平叫過來。夫人靜娘則躲在一扇屏風後麵,她實在很好奇能讓心性單純偏又心高氣傲的女兒傾心的男子是怎樣的。不一會兒,家丁把女兒口中的鄧九叫了過來。鄧永銘先是低頭喝著清茶沒有說什麼,隻是用眼睛的餘光仔細觀察著對方。他見鄧九不驕不躁、不卑不亢,沒有任何輕浮的氣息,這才微不可查地點了點頭。
躲在屏風後的靜娘第一眼看的是鄧九的長相,見他五官端正麵有堅毅之色,體格勻稱富有陽剛之氣,行走不急不徐頗為穩健,一身家丁衣服不見卑微反而有點書卷氣。唯一的遺憾就是身材不高,看起來還比女兒略矮了幾分。不過總體來看,她還是很滿意的,臉上禁不住浮起笑意,很有點丈母娘見女婿越看越好看的味道。
鄧永銘放下茶杯,麵色沉靜地問道:“你叫許安平吧?都怪小女頑劣胡鬧,竟給你起了鄧九的諢號。”
許安平站在客廳中間,抬起頭平視著鄧永銘,微微拱手恭敬卻不卑微地回答道:“老爺好記性,小子確實叫許安平。大小姐天性純良,天真爛漫,所以才給小人起了一個頗為好記的稱謂。”
鄧永銘微微點了點頭,接著問道:“聽說你令尊乃是秀才公,你也頗通文墨,不知為何來我家做工?”
“家父在建平元年中過秀才,後因故放棄舉業。小子幼時由家父開蒙,僥幸識得幾個字。八年前家父已經病逝,後一直由鄰家大娘撫養成人。眼見大娘年邁,小子實不忍再吃白食,因而厚顏進入鄧家做工。”許安平在進行一定程度的修飾後把大致情況說了一下,當然一些不得已的事情並沒有透露。
鄧永銘聽了有些動容,按照他的生活經驗,至孝之人肯定不會壞到哪裏去。此子為報恩情,甘心放棄讀書人的清高殊為難得。於是,他語氣溫和了一些說道:“嗯,沒想到你也是個純孝之人。今後有何打算?”
許安平知道鄧永銘的評估到了肉戲,畢竟隻要是正常的父母都不會讓女兒嫁給不知上進的人。“回老爺,小子正想和老爺告假。前些日子,小子因為家中之事前去安陸府時有幸與右僉都禦史孫大人結識,應孫大人之邀去京城謀一份差事。請老爺見諒!”說到這裏,他一拱到底,態度謙恭之極,絲毫沒有盛氣淩人的樣子。
鄧永銘聽了很是驚訝,目光在許安平身上仔細打量了一陣子。他因為機緣巧合和孫大人交流過一次,還得了對方的一副墨寶。可他知道那位孫大人雖然貌似和善,卻也是難以結交之人。於是,佯裝有些為難地說道:“哦?這可是件好事。老夫多次聽蔡管家說過你為人質樸、踏實肯幹,正想有事和你商量。這可就有些麻煩了。”說著他捋了捋胡須,蹙起了眉頭。
許安平知道蔡管家的由頭隻是一句托詞,他毫不猶豫地說道:“小子在困頓之際進入鄧家,幸得老爺夫人和大小姐施以援手,其恩如同再造。而且直到現在,小子還是鄧家的一個普通家丁。老爺若是有事還請直說,我一定竭盡全力。”
鄧永銘眼見話已說到這個地步,也不再藏著掖著,否則就雞飛蛋打一場空了。他直接說道:“嗯,大家都知道家中小女賢良淑德、品貌端莊,女紅也頗有過人之處,可為賢妻良母。雖然常有媒婆上門,奈何小女因為孝心一直不忍離家。現在到了談婚論嫁的年紀,老夫希望招你入贅為婿。不知你意下如何?”說著這些話的時候,他都感覺自己的老臉有些發紅,實在是怕風大閃了舌頭,不過為了女兒的終身大事還是決定把臉麵什麼的暫時放到一邊,大不了下次讓夫人去廟裏還願時多布施一些香油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