良久,他不再狂吼,變得安靜下來,而男人失戀時安靜的表情往往比狂躁悲痛的表情更為可怕,他將一切痛苦和無奈都收進了內心。他知道榮慧愛他甚至超越了自己愛榮慧,他無法將這個荒誕絕倫的事實告訴她。難道說自己不愛她了?或者說自己逃避了?還是說自己竟然是她的哥哥?無論怎麼樣的理由,對榮慧的打擊和創傷都是一樣的深,榮慧還在癡癡的等著他踏著七彩祥雲去迎娶她。
“寬恕命運,原諒眾生,不然最後是苦了你自己。”江嘯天見到兒子沉默了,走上前輕輕的說道。
“我再也不會相信緣分!”江邊柳抖動著臉上的肌肉,雙眼渾濁,背對著父親說道。
“是我不好,太自私了,沒有及時的告訴你。”江嘯天說道。
“我不怪你,是我的自己沒有選好出生時辰,導致的一切的陰差陽錯。”江邊柳淡淡的說道。
“你準備怎麼辦?”
“接受現實。”江邊柳強忍著悲痛,說道,這幾個月以來發生的事,早已讓他鍛煉出了一顆看透生死看透塵世的心,此刻的他,隻擔心榮慧會如何接受?他覺得或許隻有讓榮慧恨他,才能盡快的忘記他,他要找一個最爛的、最齷鹺不堪的理由,讓榮慧迅速的恨他,隨後把他忘記,嫁給與她門當戶對的蘇平,或許這才是她最幸福的歸屬,蘇平是愛她的,又是市長的兒子,他們的結合,才符合這個社會的規則。
“回去吧,別涼了自己。”江嘯天關切的說道。
“不,我想一個人靜靜,你進車裏去躲躲雨,不用管我。”江邊柳淡淡的說著,把江嘯天扶進了車裏,隨後一個人往前走去。
整整一夜,他的心緒一直無法安寧,他無法將榮慧從他的靈魂裏、從他的骨子裏趕出去,一個人,一旦進駐了你的靈魂,那將是一輩子的身影,越是想忘記,越是記憶深刻,不管他們相愛的時間有多長或多短,所有過去的時刻都將會成為一種無瑕的美麗,而今,不得不分離,他在心裏存著感謝,感謝她給了自己尊嚴、給了自己甜蜜和溫馨,雖然這愛情現在看來有些荒誕不經,可是在那一刻,他是真的覺得可以擁有一輩子,然而,過去了的愛情已經無法解釋、誓言也已經無法修改,他隻有選擇背叛,背叛他曾經夢瑩魂牽的愛人,他終將不能將她忘記,或許那隻是億萬光年裏的那一刹那不眠的夜。
而在回首的一刹那間,他才忽然發現,原來,他為愛而付出的種種努力,在他人眼裏,在上帝眼裏,隻不過是一個玩偶一場遊戲而已,或許連夢都算不上,他唯有戰戰兢兢地將自己套入所有的模式已經定好了的桎梏,才忽然發現自己隻剩下一副模糊的麵目和一條不能回頭的路。
他猛然感覺自己的臉突然變得滄桑起來,滄桑得仿似經曆了億萬年的等待,可是這億萬年,在整個星球裏,或許連滄海一粟都算不了,他的悲傷他的憂鬱他的痛,永遠不會改變這個星球。
這一夜仿佛過得特別漫長,天,終於亮了,雨也停了,江嘯天慢慢的推開車門,一瘸一拐的走了出來,他同樣沒有睡,看著兒子悲淒的樣子,他的心裏更難受。
“兒子,心裏好受一點了嗎?”江嘯天輕輕的問道。
“爸,沒什麼,愛情而已,又不是我的一生。”江邊柳冷冷的說道,言語之間卻無法掩飾他無盡的傷悲。
江嘯天很是心痛,兒子越是這樣淡泊,越說明他內心的痛苦無法言喻。
“爸,我永遠都是你的兒子,我與榮龍無關。”江邊柳緊緊的盯著父親,真誠的說道。
“好,好,你這樣爸爸就放心了,真是難為你了。”江嘯天眼睛濕潤,動情的說道。
“真的不再住幾天?”江邊柳問。
“不了,你還有很多事要處理,我不耽擱你,我相信你一定能處理好,隻是一定要注意人身安全。”江嘯天意味深長的說道。
“老王頭什麼時候來接你?”
“八點。”
“我送你去。”
江邊柳把父親送到老王頭的小貨車上,看著父親佝僂的身影漸漸遠去,心如刀絞,他果斷的撥通了寧畫的手機,長長的舒了一口氣:“寧畫。”
“這麼早,有事嗎?”寧畫慵懶的問道。
“你欠我的情,我要你還給我。”江邊柳淡淡說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