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培舉膝行兩步,到奏章前,撿起一份奏章,隻看寥寥數語,便亡魂大冒。
“……其三,不守私德狎妓,且娶娼妓為妾……其五,奪人田產,張家田產逾千頃,盡皆不擇手段所奪。定海有富商沈得富者,九代積累良田三十頃,年前,沈家小兒僅出言不慎,沈氏償銀十萬,田三千畝方能幸免,卻已至家破人亡……其六,私通海匪,張家家資逾百萬,盡皆海上所得……”
其中一份奏章,羅列張培舉家族九大罪狀,一條比一條嚴重。
“看了?有何感想?”崇禎一直用眼角餘光注視著張培舉,在他看完之後,見著張培舉額頭在這涼爽的乾清宮冒出黃豆粒大的細密汗珠,出言問道。“奪人家產,可是證據確鑿。”
“皇上,都是誣蔑!雖微臣不知事情詳情,但以微臣兄長為人,斷然不會幹出如此惡劣之事。我張家靠經商為生,現如今,田地也不過百頃。”
見皇帝僅以奪人家產說事,便知道他懷疑的也就這一點。
張家若是有龐大數量的土地,根本不需靠經商養家,官員大多家中有人經商,如同張家這樣靠經商養家的卻不多見。
“勾結海匪之事呢?”崇禎的語氣冰冷。
“皇上,寧波府乃是海防重鎮,觀海衛鎮就在旁邊,若跟海匪勾結,也不會選擇此處……倭國內亂,多年不見倭寇蹤跡……”曾經任過江浙巡撫,張培舉自然清楚那邊情況。“現如今,紅毛鬼跟弗朗機人,盡皆為禍廣東福建,張家在兩地皆無田產商鋪……”
張培舉的解釋,讓崇禎無言以對。
事實就是如此。
“你先回去,寫個折子澄清事實!待禦史調查清楚再做定論!張愛卿,戶部掌管全國錢糧,乃是重中之重!府庫空虛,朝廷用度增加。若能解決朝廷錢糧,隻要你不造反,朕皆可免你家之罪……”崇禎的話,讓一直忐忑的張培舉嘴角不斷抽搐。
這是皇帝要坑他?
尼瑪,解決朝廷錢糧用度,確實是戶部的事情,跟自己有何關係?自己有那樣不堪?
現在朝廷軍餉都欠了一屁股,各地天災不斷,造反眾多,鎮壓叛亂以及賑災,都需要當下籌集銀子,崇禎登基以來,無一日不為錢糧發愁,張培舉能任戶部尚書,也是因為這個職位沒人願意出任,願意出任的卻解決不了問題。
“陛下,張大人會不會因此而誤國事?”張培舉離去,王承恩小心地問道。
從小跟著崇禎,清楚知道崇禎性格缺陷,有人彈劾張培舉,裏麵事情大部分是誣陷,為的就是讓張培舉罷官騰出尚書位置。
崇禎自然清楚,卻想利用這樣的機會逼著張培舉更努力地籌集銀子,張家奪沈家家產,崇禎有著確切證據。
崇禎剛愎自用,反複無常,早已暴露出來。
他一心匡扶社稷,認為有能力的會毫不猶豫給機會,在一段時間之後,看不到效果,或者有人說壞話,年輕皇帝卻又會開始懷疑……
袁崇煥之死就是證明。
崇禎看著王承恩,好一陣,才開口,“現如今,朝廷府庫空虛,內帑也無銀調度,若是不逼迫,這些大臣誰會在意江山社稷?江山是朱家江山,朱家江山被奪了,他們倒戈,依然能保住官職地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