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間過得就是這樣快,就是這樣悄無聲息,城市的巨大煙囪照樣噴吐著令人窒息的黑色煙柱,髒亂的下水道依然發出惺臭的惡心味道。然而時間要流逝,人們要生活,閃爍的街燈下,是漸漸飛逝的汽車,和艱難行走的路人,還有孤芳自賞的新花綠草。
寒冷的冬季早就隨著積雪的消融一同消逝,殘存的春寒也被城市喧囂的聲音震碎,夏天的陽光漸漸地,漸漸地也就火辣辣起來。城市的夏,美的不像蜂腰美女,熱得不再溫暖和煦,好像瞬間失去了那原本的絕代芳華,空氣燥熱的沒有絲毫生氣。如果冬天是厚棉襖的季,那麼夏天就是薄衣衫的季,冬季是保守的,夏季是開放的,翻動的裙裾和透明的紗衣總能讓人對這個夏季充滿遐思。
思雨拉著雨桐跟著鐵木來到天南火車南站,鐵木他們準備今天回西山市,暑假是漫長的,當然他們可以做很多事。
正在這時,趙曉楓托著皮箱氣喘籲籲地出現在火車站外的廣場上,隔著老遠的距離他就看到了鐵木,鐵木也看到了他。
在鐵木三人詫異的目光中,曉楓總算來到他們跟前。
鐵木睜著眼睛,驚訝地說道:“曉楓,這麼巧?你要去什麼地方啊?”
曉楓嘿嘿一笑,往常的那種紳士情態驟然瓦解,他在三人不可思議的目光中,故作無奈地說道:“我要去青峰鎮啊!你這個土地主不會把我拒之門外吧?”
鐵木微微一笑,然後才慢慢說道:“怎麼?體驗農村生活去啊!我看你這細胳膊細腿的,能吃得了苦嗎?”
聽到鐵木略帶戲謔的話語,曉楓昂起頭,還拍拍胸脯,說道:“你別看扁人,再怎麼說我也算是半個農民,兩位美女,你們不會責怪我突然插到你們三人中間吧?”
思雨和雨桐也對他笑笑,雨桐開口說道:“當然不會啦!又來一個跟班,我和思雨姐姐的行李就交給你們兩個人喔!”
曉楓頓時滿頭黑線,看了一眼鐵木,兩個人不約而同地說道:“為什麼受傷的總是我!”但是說歸說,看到兩女已經進入火車站候車室,他們也不得不背上架著包,手中拉著皮箱向裏麵擠去。
曉楓坐在火車靠窗的座位上,他的眼睛一瞬不眨地看著外麵飛逝的景物,雖然上次和父親來過西山市,但是當時他心裏有心事,對於景物的欣賞可就像吃沒有油鹽的飯食,淡而無味。這次心裏充滿了對可愛景物的癡迷貪戀,他也能靜下心來細心觀賞沿途風景的千姿百媚,他當然知道,雖然自己生活在繁華的城市,過著衣豐食足的富裕生活,但是自己卻沒有快樂的童年,農村孩子誠實樸素,生活隨性自然,但是自己卻不能,自己的紳士形象也要繼續保持下去,這不僅關係到家庭教育的問題,也是身份地位的象征。曉楓是聰明而且懂事的孩子,也是趙夢星的驕傲,這也是趙夢星能在妻子患病以後仍然保持樂觀心態的主要原因。不管是農村的父母,還是城市的父母,他們追求生活的目的都是為了孩子,為孩子謀福祉,為孩子鋪平人生之路,這是所有父母的目標。當然孩子教育的好,也是他們值得吹噓的資本,孩子沒教養,他們又唉聲歎氣,然後父親就指責母親,母親就反駁父親,這孩子都是被你給慣的。
曉楓想起了他的母親,想著想著,心裏就一陣難受。那是圍著高高圍牆的精神院,母親就住在一個空曠的小房間裏,門被從外麵鎖了,窗戶是漆黑的鋼鐵做成的,從那裏可以看到外麵沉藍的天空,和裸露在空中的樹梢。母親就像被圈養著的動物,每天有專門的人開門給她送吃的東西,又有專門的人看著她去室外走動,母親嘴唇哆嗦,身體微顫,腳步錯亂,戰戰兢兢。曉楓也會常常去看母親,可以母親好像失去了所有的記憶,詢問她是誰,也詢問自己是誰。自己的童年時代就是在媽媽不停地問自己是誰中煎熬度過,曉楓沒有抱怨,他知道媽媽受到的傷害,他也不怪媽媽偏心,為了妹妹就變成這樣。
這是讓人崩潰的事情,沒有誰能坦然麵對的。
火車急馳,曉楓從心思中回神,看到思雨已經倒在鐵木懷裏睡著,頓時心裏有些欣慰,也有些苦笑,他和鐵木對視一眼,鐵木示意他思雨怕被打擾,兩個人都無奈地安靜下來。
從西山市火車站出來,鐵木把思雨送到她爸爸派來的車前,兩個人都依依難舍,思雨微微低頭,臉色嫣紅,她沒有看鐵木的眼睛,隻是看著鐵木寬闊的胸膛,輕聲問道:“鐵木哥哥,你準備什麼時候來我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