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於死而複生的那些人來說,一切都好象隻是一場夢,清醒之後,他們甚至不記得自己夢到了什麼。
何偉正在換衣服,我凝視著他身上那道駭人的傷疤,他卻笑著解釋說那是一次車禍留下的印跡。今天是他和楚小惠大好的日子,我緩步走過去,為他帶上了“新郎”的胸簽。
楚小惠很漂亮——一如既往的漂亮,她的笑容甜美,立刻為何偉換來了全場所有男士們的嫉妒。但這一次卻沒有人攙扶著她進入婚姻的殿堂,她說她心裏始終有一個結,覺得那個最疼她的人沒在。
我和菜哥仍舊被安排在寫有“停屍房”標誌的桌位,姑娘們一如既往的排斥。菜哥不再是伴郎——因為伴娘換成了一個美國歸來染著一頭紅發的時髦丫頭。
隻是我忽然意識到,菜哥竟然在自己旁邊空出了一個座位,還將煙和酒都一並擺在了上麵。我有些詫異,“你這什麼意思?還請了停屍房裏的誰嗎?”
菜哥愣了一下,嘻嘻笑著一手搭上我的肩膀,“有個問題一直困擾著我,我還曾經和古天沐秘密討論過……你有時候會不會覺得缺點兒什麼?比如喝酒的時候總是喜歡多放一雙筷子之類的……”
刹那間,我心頭哽咽,幾乎想要嚎啕大哭……但承諾卻始終壓在心底,令我痛不欲生。我隻好低著頭,隨便扯出一個敷衍的笑容,“你會經常有這種感覺?”
菜哥鄭重其事的點點頭。
“小刑警也會這樣?”
菜哥再次點頭,“他說他的感覺比我的還要嚴重。”
“沒什麼,很正常,可能你的記憶深處還藏著一個對你非常重要的人,隻是你想不起來了……”
菜哥撓撓頭,我的那段話對他來說太深奧了。不過他有一種忽略麻煩事的好習慣,看到漂亮的服務員小姐將一大盆水煮魚端上來,便立刻忘記了剛才的主題思想。
我笑了笑,心地像塞了塊棉花,索性端起酒杯一醉方休,卻斜眼看到菜哥給旁邊的空杯子倒了滿滿一杯酒。當他發現我正在盯著他看時,立刻露出了尷尬的笑,但他仍然不忘為自己解釋一句,“還是倒上一杯吧,否則總是覺得怪別扭的。”
“話說回來,那個姓古的呢?”第一次婚禮他就沒參加,現在上天又給了他一次機會他竟然再次忽略了!是可忍孰不可忍!“給他打電話了嗎?這次他又說的什麼理由?”
“哦,”菜哥夾了塊排骨放在嘴裏大嚼起來,放下碗筷後給自己點了根煙,“他去雲南了,前天下午的飛機,好像說那邊的一個什麼古塔下麵被人挖了個洞,他就立刻屁顛屁顛的追過去了。”
我一口酒險些嗆到肺裏,咳嗽的連氣管都裂開了,“什麼東西?古塔下麵挖了個洞?然後呢?嫌疑犯是男的女的?”
菜哥撇著嘴,用紙巾擋著自己的臉,“古塔下麵挖了個洞,又不是女澡堂子下麵挖洞,你有什麼可激動的?”他從兜裏掏出手機放到我麵前,“我也就是隨便聽了一句,哪兒記得住那麼多?如果你感興趣,可以自己去問古天沐。”
“不用了!”我開心的笑了一下,心底已經暗暗的做了一個十分重要的決定。我示意菜哥將酒倒滿,眼神卻慢慢飄忽起來。曾有那麼一瞬間,我看到原本空著的座位上似乎顯出一個熟悉的輪廓,我愣了一下,隨即淺笑出聲,然後端起酒杯站起身,“幹杯!為了咱們不變的友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