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壽來身為徐姓的族長,極有威望,親兄弟有好幾個。他兒子徐德成是現任村長,已經連任多年,也是兄弟姐妹好幾個。再下一代徐廣仁、徐廣義都是比較強橫的人,壟斷了本地的客運和經濟作物收購,說他們是地頭蛇也不為過。徐家可謂人強馬壯,有錢有勢,為一方豪強,但是他們家族卻對我們家有些忌憚,從來不敢正麵得罪我家。
這個原因我倒是知道,做木匠的都有一手,能在房子或家具裏做些手腳,讓人家破財、生病、長白蟻、鬧鬼邪、雞飛狗跳甚至家破人亡。年輕一代不太相信這些,但是徐壽來很相信,怕我爺爺會報複他家,所以一直對我家們的人忍讓三分,敬而遠之。
那麼這些東西到底有沒有呢?說實話我也不能確定,因為我從來沒有親眼見過,隻聽我爺爺說過,什麼木毒、黃蜂毒、金刀利剪、鐵蜈蚣等等害人的咒法。這些咒法是不能隨便使用的,除非有不共戴天之仇,或是被逼到了絕境才能使用,恐怕連我爺爺也沒真的害過誰。我爸應該學到了一點粗淺法門,沒學到厲害的咒法,至於我,一來沒有學木匠活,二來沒定性,我爺爺堅決不肯教,以前我也對這個沒有一點興趣,完全沒有接觸過。
我隱約聽說過,我太公更厲害,但是很年輕就死了,究竟是怎麼死的,哪一年死的,連我爸媽都不知道,太婆對此諱莫如深。那天我聽到太婆和爺爺在隔壁說話,也證明我太公是個高手,並留下了什麼很牛逼的東西。其實我太婆也是一個頗為神秘的人,我不知道她是哪裏人,娘家還有什麼人,她不肯說,太久遠的事也沒人知道,陳穀子爛芝麻的往事沒人關心了。
總而言之,我不怕徐家的人!
鄉下有些老頭老太太沒事做,閑極無聊,專愛說東家長西家短,挖掘隱私比狗仔隊更專業,消息傳得比互聯網還快,我中邪的事早已全村皆知,張靈鳳治好了我也無人不曉,我不過是去找了她幾次也傳開了。我發現在路上遇到上了年紀的人,都用有些怪異的眼光看我,等我走過之後,聚在一起的老頭們都是望著我指指點點。
這大概就是太婆說的積毀銷金吧?反正就是一群老家夥,愛說隨他們說去,還能把我怎麼樣?
我病好的第三天上午,徐廣利在我家門口出現了,探頭探腦鬼鬼祟祟的樣子。我衝出去一把揪住了他衣領,好你個奸商,我沒去找他算賬,他倒是送上門來了。我劈頭蓋臉大罵:“你這個死騙子大奸商混蛋王八蛋,坑了我就丟下我不管了,過河拆橋,言而無信,你還是不是人?”
徐廣利一臉難堪,賠著笑臉:“表弟你聽我說,我真沒有坑你,你出了事我帶著你到處找人,花了不少錢,還把你送回來,怎麼能說我丟下你不管?”
“是啊,等我瘋了再來救我,是怕沒辦法給我家裏人交代吧?在那之前,我天天打你電話,為什麼不接?”
“這個,這個……”徐廣利吞吞吐吐,他顯得很憔悴,不到三十歲的人眼角竟然有了皺紋,耳鬢邊有了些許白發,不到十天時間像是老了十歲,“我,我破產了,離婚了,那幾天正鬧得心煩,實在顧不上你啊!”
我的怒氣消了一些:“這麼嚴重?”
徐廣利沮喪地說:“現在我比你更慘,還欠人家幾十萬呢。”
我有些不信:“你不是說你那串沉香珠子值幾百萬嗎,怎麼會窮成這個模樣了?”
“那是高仿的,我跟你講真話,我以前身上戴的東西大多是贗品,撐麵門用的。要不是實在沒辦法,我怎麼會想走邪路?唉,人走黴運的時候,腦袋就變糊塗了,結果又被老鼠安給坑了。我那沒良心的婆娘,竟然落井下石,跟我離婚,欠的債她不管,把我最後一筆錢卷走了,我還債的錢都沒有……”
我不好再怪他了,他比我更倒黴,最後他亡羊補牢,已經盡力並把我送回來,也算對得起我了。我鬆開了他衣領,拍了拍他的肩:“走,我請你喝酒。”
徐廣利搖了搖頭:“我來找你,是有另一件事……”
“什麼事?”
徐廣利期期艾艾,一臉為難:“這個,這個……犁頭(徐廣義綽號)找我,叫我轉告你,不要跟張靈鳳走太近。”
我眉毛一揚,冷笑道:“他憑什麼幹涉我的事?”
徐廣利尷尬地說:“不是幹涉,我也知道在法律上他是站不住腳的,但有些東西約定成俗,也算是一種道理,再說張靈鳳是他爸媽養大的,他們家有權過問。他這是給你麵子,知道我跟你關係好,所以讓我跟你說一聲。”
聽了前半段我還覺得有些道理,聽了最後一句,火又冒了起來:“你轉告他,不用給我麵子,我就是一個窮小子,沒有什麼麵子。但是國家的法律擺在那裏呢,有本事他們家就去修改憲法和婚姻法,我可以請電視台的人現場直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