富貴滿樓今天又開始了正式營業,三三倆倆的客人時不時進店要點吃食兒。有好事的免不了磕磣店掌櫃幾句,特意問他滿貴人哪兒去了。掌櫃打了兩句哈哈,沒興趣搭理這種好事的人。新換的管事為人老實厚道,沒那麼多彎彎道道,見了掌櫃便上前搭話:“掌櫃的,滿貴傷的不輕,大夫說得兩三個月才能好,我早上吩咐讓他老子娘接他回家養病去了。”
“哦,知道了。”掌櫃一邊漫不經心地回話,一邊走到櫃台翻看賬本,剛翻了兩頁他又抬頭對新換的管事說:“樓上貴人住的房間你不用過去,我已經理過了。”
“好咧”管事笑著回話,走出兩步又掉頭問掌櫃的:“掌櫃的,那倆姑娘咋一直在房間裏不出來呢?”
掌櫃一愣,隨即哈哈一笑道:“早走了,我給找的馬車,隔日卯時就走了。”
管事見掌櫃沒有一點生氣的樣子便十分不解,頓了頓,他忍不住問道:“掌櫃,咱店裏在那姑娘手裏吃了恁大虧,又是傷了人又是丟了麵兒的,您咋就不生氣啊?”
掌櫃笑的十分神秘,對管事招招手,管事見狀附耳過去,就聽見掌櫃說了兩字:“你猜?”
管事愕然,他家掌櫃什麼時候變得這麼風趣了?
店掌櫃揮手將管事的趕走,又埋頭進櫃台整理物件,不多久翻出一個破舊的錢袋,看見這個錢袋他想起了早上的事情。
容墨柏的銀子是並著錢袋一起落了店掌櫃手裏的,銀子去處不肖多說,錢袋他怎麼看都覺著是個用料講究繡工難得的上等貨。不作他想,店掌櫃便將錢袋係了腰帶上,來回招搖顯擺。今兒早起樓上貴人說要離開,他殷勤地上去伺候,不想被貴人瞧著了他的錢袋。貴人說想要看看他自然沒二話,哪曉得貴人看罷來了一句“有趣有趣”便將錢袋收走了。貴人也沒白拿,替代的給了他一錠金子,又問了問他關於那倆姑娘的事兒,最後囑咐他守口如瓶雲雲便轟他走了。從頭到尾他連一個說不的時機都沒有,當然,有時機他也不敢說。但是···
唉,那姓容的姑娘雖然暴力了點,可操持幹淨了一看還真讓人魂不守舍。那花容月貌的顏色跟纖細柔韌的腰身···如今想來可惜了,人沒留下不說,連個錢袋也沒能留住···
皺著眉頭將賬本推到一邊,店掌櫃一隻手輕輕地摩挲著錢袋,另一隻手時不時地撥下算盤珠子,心裏莫名地添了許多煩愁。
首夏猶清和,芳草亦未歇。
春末夏初的空氣裏既有餘春的生機又有始夏的清寧,郊野外處處都是新意盎然,景色怡人。離官道不遠的樹林裏卻有兩個狼狽的身影沒有一點心情欣賞美景,齊了腳步一邊朝著官道斜斜走來,一邊戰意高昂地拌嘴。仔細聽了,便能發現倆人半斤八兩戰的難解難分,正是剛認了姐妹的容墨柏和花非花。不對,應該叫柏非花了。
“你讓我十分後悔那天沒能果斷幹脆馬不停蹄地把你趕走!還認你作妹,作妹,作妹,真是做你妹的妹啊!”
“姐,你不會舍得的,你的苦心我都明白了,我怎麼可能棄你而去!”
“你給我滾,思想有多遠你就給我滾多遠!”
“姐···你要趕我走嗎?你真的真的要趕我走嗎?真的真的真的要趕我走嗎?我認錯,我認錯,我不該哭著喊著要去駕馬車,哭著喊著駕馬車就算了,我不該因為車夫說我長的不白就趁你睡覺的時候把車夫踹下了車,把車夫踹下車就算了,我不該駕著駕著就不留神把馬車駕到了十裏彎的懸崖邊兒上···”
“停停停,我的姑奶奶,我是真不想聽了。你說我一這麼惜命的人不過睡了一覺,睜開就見馬車可著勁兒往下墜,我當時那心情誰?能理解?!”
“那不是沒出事兒嘛。”
不做死就不會死,容墨柏此刻忍不住捶胸頓足。她發現自己之前真是小瞧了非花。以前隻覺得這丫頭充其量就是個愛跟自己鬥嘴置氣地小孩兒,可她自從認了姐妹後就一副厚臉皮賴定自己的架子。那口若懸河舌綻蓮花的氣勢,真是青出於藍而勝於藍,哪兒還有一點那天立誓不作廢人的聰慧樣子,根本就是個強詞奪理的潑皮無賴。
敢情這廝以前一直藏拙啊!
“是,是沒出事兒,出事兒我就是做鬼也得拉著你給我當墊背的!你說別人穿越張開眼看見的都是帥哥,我咋就睜開眼到現在就跟你糾纏不休了!倒黴催的啊!咋就把你撈回家了!孽緣啊孽緣啊!”容墨柏恨恨地跺腳,悲憤不甘的哀嚎聲連綿三裏,回音不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