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夢裏十三(1 / 2)

那幅蓮花生佛圖是真真與十三相識的開始,那時她的化名便是甄甲。

她一直以為那不過是一場下凡遊曆的美夢而已。

原是心空症犯得厲害便偷了師父的桂子釀躲在芙蓉池裏喝得酩酊大醉。翌日,許是酒還未醒,真真竟在師父的課上迷迷糊糊地睡過去,夢裏的自己搖身一變成頭戴紫色紗冠的文弱少年,在凡世裏流連。

還記得是個碧桃盛開的四月天,她見街市的東北角圍了好多人,便咬著糖葫蘆擠進去湊熱鬧。本以為是那個賣十全大補丸的又在表演胸口碎大石或者是他家娘子又在那披了白布哭哭啼啼地‘賣身葬父‘,沒想不是他們夫妻倆而是一個長須老者,半閉著眼坐那兒不說話,覺得頂沒意思,真真便打算鑽出去。

"賣傳家字畫?老頭,什麼傳家寶要賣就得拿出來看看哪!"一個穿金戴銀的胖子走了過去指著老者身邊木板上的字問道,他說話時肉肉的下巴就會歪向左邊抖個不停,真真覺得十分有意思便停下看住了。

那老者依然是半閉著眼,緩緩說道"不可,字畫精貴,豈能隨意示人,若要看此畫,一次需請畫費五十兩。"此話一出,人群就興奮了起來。

"這老頭兒瘋了吧,看個畫都要五十兩。"

"那位可是左丞相之子,劉大少爺。那沒準兒真是什麼名畫。"

"不就是五十兩嗎,我給了。"說罷,那劉大少爺甚闊氣地扔給他五十兩,他的下巴又很規律地抖了抖。那老者收了銀子,便把長匣裏的畫取出來,徐徐打開說道"此乃梁朝名畫師木林的蓮花生佛行走圖,家傳三百年餘矣。"

那劉大少爺大吃一驚"果然是木林的技法,冠絕天下阿。老頭,我出五千兩買了。"他這一聲驚呼,人群又一次興奮了。

"木林大師畫的佛畫冠絕天下,哪一幅都是價值千金的。"

"劉大少爺出五千兩,這畫必然是真的。"

一個高額闊目的西域商人和同伴嘰裏咕嚕說了一堆然後走過去與劉大少爺開始競價。那西域商人每出得更高了一些,那劉大少爺的下巴就會抖得更厲害一些。

賣大力丸家的娘子每次賣身葬父才標價十五兩,這畫竟如此精貴。一時好奇,真真湊到畫前瞧了瞧,不禁失笑出聲"這畫畫錯了。"

此話一出,劉大少爺臉色微變,衝著她嚷道"哪來的豎子,胡說什麼!"

真真打開手裏的折扇擋了擋他飛來的唾沫星子,不以為然地說道"這畫上的佛光竟然是尾向後,分明就是畫錯了。"

"你親眼見過佛嗎?!這是順風光!"劉大少爺的下巴又在抖啊抖。

誠然她見過,大約是一百年前吧,許多佛參加萬佛大會時路過昆侖境,她分明記得他們的佛光沒有向後。

"給爺滾一邊去!"劉大少爺猛地把她推到一旁。這一推十分用力,眼看她就要摔得四腳朝天了,危急時刻身後忽然有人扶住了她的肩,萬幸萬幸。待真真站好,那人便越過她上前一步淡淡說道"佛光乃定果之光,豈是常風能搖之。木林必然不會畫錯,這畫是假的。"不過是個十七八歲的少年郎,為何眉眼間這般冷漠疏懶,似隔著千山萬水。

他身邊穿著紅色華服的男子湊到畫前看了看,大吃一驚的樣子比劉大少爺還誇張"咦,這不是劉公子您昨天拿到寶天號鑒定的蓮花生佛圖嗎?我特特教本號最資深的師父看過,的-確-是-假-畫-啊~"

此言一出,人群又興奮起來了。

"十三爺賞玩過的畫多如牛毛,他的話很可信哪!"

"這寶天號就是蔣公子家開的,看來這畫確實是假的。"

"劉大少爺今天白白演了一場猴戲~"

西域商人鄙夷地看了劉大少爺幾眼,和同伴離開了。劉大少爺的下巴突然歪向右邊抖得更厲害了,臉色漲成了豬肝色,狠狠地瞪了他們仨一眼,羞憤地走了,後麵跟著那長須老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