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叔,三嬸,珠兒妹妹。”屠飛鳶提著白糖走進門,便見屠大河、劉氏、屠寶珠圍著桌子吃飯,卻不見屠小玉的身影,“玉兒姐姐呢?”

“你來幹什麼?”劉氏卻不答,放下碗,皺眉看著屠飛鳶,沒好氣地道。

換作從前,劉氏都不肯搭理屠飛鳶的,這還是看在昨天,屠飛鳶喊給她,叫她及時救下屠小玉,才肯搭理她一句。

屠飛鳶收回視線,把手裏的糖包遞過去:“爺爺奶奶知道玉兒姐姐懷孕,叫我送半斤白糖來。”

“喲嗬?”劉氏挑起眉毛,不鹹不淡地哼了一聲兒。

屠大河跟沒聽見似的,悶頭扒著飯,眼也不抬一下。

“有糖吃?”屠寶珠聽見了,卻站起身來,劈手從屠飛鳶的手裏奪過糖包,喜滋滋地打開,抓起一把往口裏塞去:“嗯,還挺甜的。”

劉氏皺了皺眉:“給你姐姐帶的,你少吃點。”

屠寶珠裝作聽不見,掰開饅頭,蘸著白糖,美滋滋地吃了起來。

劉氏忍不住抬起筷子,就想敲她。抬眼看見屠飛鳶還沒走,又頓住,擰眉道:“你還有什麼事?”

“沒事了。”屠飛鳶說著,餘光瞥了一眼屠寶珠的頭上。隻見上麵戴著一支熟悉的首飾,微微勾唇。

“三叔,三嬸,我走了。”老三一家,跟屠家二老並不親。但凡跟爺爺奶奶不親的,屠飛鳶也不會主動親近。在這裏,她就隻有兩個親人,那就是爺爺奶奶。其他人,別說叔叔嬸嬸,就是親爹親娘都得靠後站。隻見屠寶珠把首飾戴上了,目的達到,轉身便走了。

“雲哥,你怎麼來啦?”李家門口,李露兒站在樹蔭下,看著身前的何青雲,眉眼彎彎,笑得好不嬌美:“屠姑娘可把書借你了?”

“嗯。”何青雲點了點頭,看向李露兒的頭頂,烏鴉鴉的頭發,僅僅用一根素色頭繩綁了,“露兒為何不戴那根瑪瑙簪子了?”

聽了何青雲的話,李露兒的眼睛閃了閃,抬手撫上頭發,柔聲說道:“今日幫我娘做活來著,怕弄壞了,就放起來了。”

“露兒真是孝順。”何青雲說道,忽然話鋒一轉:“今早我向屠姑娘借書時,看見她頭上戴著一根瑪瑙簪子,跟你的一模一樣。”

李露兒愣了愣,屠飛鳶不叫她說出去,怎麼自己卻戴出來?想了想,不敢大意,隻道:“我不知道。也許,她看我戴著好看,便買了一根一模一樣的?”

“露兒,你是不是怕屠姑娘不借書給我,就把簪子送給她了?”聽到這裏,何青雲再也忍不住,握住李露兒的肩膀問道。

回去後,他拿著書,卻怎麼也看不進去。屠飛鳶冷誚的神情,輕蔑的話語,始終浮現在他的腦中。一時覺得,屠飛鳶胡言亂語,醜人多作怪。一時覺得,或許他當真忽略了什麼?

就在他苦思無果時,陸氏無意中的一句話,讓他眼前一亮:“李家丫頭,怎麼竟是個敗家子?那根瑪瑙簪子可值得不少錢,她怎麼就送給屠家黑妞子了?”

卻是屠飛鳶進城之前,在村子口對婦人們說的那番話,在村子裏傳開了來。陸氏也聽聞了,心裏不高興,回家叨叨了幾句。被何青雲聽見,不由起疑——李家並不富庶,即便李家二老疼愛李露兒,也不至於常常給她買那麼多的、那麼好的首飾?

何青雲仔細回憶一遍,發現就是一年前開始,李露兒的頭上多了首飾。從紅色頭繩,一下子變成了珠釵、銀釵、玉釵等等。李露兒對他的解釋是,因著和他定親,家裏以她為榮,更加疼愛她了。何青雲從前深信不疑,如今想來,似乎並不尋常。

“雲哥,你,是不是聽說什麼了?”李露兒痛失心愛的首飾,找了機會同王有祿告了狀,便一心在家裏等消息。故此,竟沒有聽說傳言。隻見何青雲眼中的懷疑,不禁攥起手心,有些緊張起來。

何青雲低著頭,看著李露兒的麵孔。年輕嬌美,柔弱可人,絲毫不像有心機的女子。這樣美好的女孩兒,家裏偏疼些也是應該的。何況,她的未婚夫是他呢?比別人多幾根簪子戴一戴,也在常理。想著想著,何青雲心裏有些愧疚:“露兒,你真好。”

露兒必是怕他心裏有壓力,才不告訴他,她用簪子換來他借書的機會。都是那個醜八怪,心思陰毒,對著他是一套,對著露兒是另一套。居然妄想破壞他和露兒的感情,簡直歹毒!以為這樣,他就會對她另眼相待嗎?

李露兒的眼神閃了閃,羞澀地道:“雲哥別這樣說。”心裏卻是大恨,好個死肥妞,竟然在暗地裏算計她!她改主意了,僅僅叫王有祿打屠飛鳶一頓卻不夠,她還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