家裏統共幾兩銀子的銀錢,不說來日葡萄熟了,要采購葡萄釀酒。便要生活,也是遠遠不夠。還得尋些吃的用的,或是能夠變賣銀錢,變成吃的用的才行。
上回從山裏采了一把孜然,被屠飛鳶收起來了,打算再采摘一些,然後做成一道孜然羊肉,敲開沈家的門。離遇見沈思思,已經有幾日了,隻盼沈思思沒有忘記她才好。
然而,腳步走到籬笆院子門口,又折了回來。卻是想起那日在山中遇見的兩個人,心有餘悸,打算向少年探一探口風。恰巧,少年聞見鍋裏的飯香味,已經起了,就等著屠飛鳶走後,起來吃一頓。屠飛鳶又轉了回來,推開門,將他逮個正著。
一時間,大眼對小眼,就這麼僵持住了。
“山裏什麼情形?”屠飛鳶沒工夫跟他僵持,反手關上門,看向少年問道。
少年抿著唇,一雙漆黑的眸子,不再如昨日那邊敵視與凶戾。卻也不討喜,而是透著傲氣與拒絕,撇開了去,不看屠飛鳶。
“你告訴我山裏的情形,我叫爺爺奶奶給你改名字。”屠飛鳶勾了勾唇,抱起手臂:“你也不喜歡被人叫狗蛋吧?”
少年漆黑的眸子裏,閃過一絲惱意,微微抿起嘴唇,扭過頭來,怒視屠飛鳶。顯然,還在為屠飛鳶給他起名“狗蛋”的事,心裏在惱著。
“你不說也可以。”屠飛鳶冷笑一聲,“爺爺奶奶說了,要把你的肖像畫下來,貼到城裏的告示欄裏。反正我們家窮,養不起你,我這就尋人畫了你的肖像,貼城裏去。你覺得怎樣?”
話音未落,便覺眼前一閃,卻是少年眼中再度露出小獸般的凶戾,低嗚一聲,朝她撲了過來。屠飛鳶身形一晃,雙手一張,將少年抱了個滿懷。隨即,用兩隻粗壯的手臂,把少年死死鎖進懷裏。厚實的身軀,鎖得少年一動也動彈不得。
但見少年老實了,屠飛鳶才笑道:“還敢不敢隨意動手了?”
“哼!”一個悶悶的聲音,在耳邊響起。卻是少年掙紮不開,漲得滿臉通紅。他畢竟年紀小,才十三四歲罷了,驟然被鉗製住,心中不甘又羞惱。
屠飛鳶涼涼說道:“姐姐這就叫一力破萬法。任你快,任你敏,都逃不過這一鉗。”
胖也有胖的好處。倘若屠飛鳶此時的身材,如前世一般瘦削高挑,隻怕鬥不過這少年。這少年不僅力氣大,身形也敏捷,若要鉗製他,隻有暴力破解。
就在屠飛鳶緊緊摟住少年,不叫他動彈的時機,突然耳朵一熱,緊接著一股刺痛傳來,不由驚呼一聲:“哎喲!你鬆口!”
少年的身量比屠飛鳶略高一截,身子被屠飛鳶製住,脖子以上卻是自由的。隻見掙脫不得,眼中閃過一抹狡黠,低頭咬住了屠飛鳶的耳朵。
這回換屠飛鳶受製了,想推開少年,卻不敢大力,唯恐這隻沒分寸的小狼崽子,把她的耳朵咬壞了。又急又氣,不由也是張口,“啊嗚”一口咬在少年的脖子上。
二人緊緊相擁,一人咬著耳朵,一人咬著脖子。若被外人看見了,不禁要道一聲曖昧,捂住眼睛跑掉。偏偏,兩人之間,實際卻是敵對。
“你先鬆口!”屠飛鳶含混叫道。
“你鬆!”少年低嗚叫道。
兩人誰也不肯先鬆口。
最終,屠飛鳶說道:“我數一二三,我們一起鬆。”說完,不見少年反對,便數了起來:“一、二、三!”
屠飛鳶數完,便鬆開少年的脖子。少年的嘴巴,卻仍舊含著屠飛鳶的耳朵。就在屠飛鳶惱了,又要一口咬過去時,少年卻突然牙尖一利,在屠飛鳶的耳朵上磨了一下。而後,飛快鬆口,敏捷地後退開去。
“臭小子!”屠飛鳶捂著耳朵,氣得就要朝少年揍過去。卻隻見少年一直退到床邊,縱身一躍,跳到床上,抵著牆壁。
“想活命,就別去山裏。”少年微微揚著下巴,眼角向下看去。不同於在屠老漢和李氏麵前的嬌媚婉轉,聲音帶了一股子冷清,好似唇齒間含了冰塊,泠泠悅耳。
一句話,將屠飛鳶的怒意壓了下去,眸中閃過詫異:“山裏究竟有什麼?”
少年卻不肯吭聲了,眸子又是一撇,別過頭不看屠飛鳶了。
“你還來勁了?”屠飛鳶放下捂著耳朵的手,提著裙子走到床邊,往床上爬去:“告訴你,這個家裏我做主,你不討我歡心,誰也留你不得!”
少年的眼睛微微眯起,看向屠飛鳶的眼裏,閃過一抹銳利的鋒芒。然而,屠老漢昨晚對他說的話,又在耳邊浮現出來。抿了抿唇,那抹銳利的鋒芒,一閃便消匿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