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氏放下心,道:“今天可是嚇到他了。”想了想,又道:“阿鳶啊,你做什麼打他?還打得那樣重。明早起來,也不知是不是頂著紅紅的巴掌印?”

“奶奶,你想多了,那聲音聽著響,實則我沒用太大力。”屠飛鳶說道。少年的恢複能力好得很,卷肉的傷口都能飛速愈合,這一巴掌必然是小意思,她半點不擔心。

屠老漢在一旁幫腔:“阿鳶可是有分寸的,你就別擔心這個擔心那個了。”

“知道了。”李氏說道。心裏當真懷疑起來,難道她對狗蛋,當真比對阿鳶還好?

次日一早,屠飛鳶早早起來做早飯。仍舊是蛋花湯、蒸窩頭,唯獨多了一道拌土豆絲。

家裏的錢不多,屠飛鳶雖然有五兩銀子的新收入,卻沒找到機會跟爺爺奶奶說。又怕爺爺奶奶知道了,非要她存起來當嫁妝。一定要弄到葡萄,把葡萄酒釀出來,賣了錢,就可以光明正大地買各種東西補給爺爺奶奶了,屠飛鳶心想。

“狗蛋啊,餓壞了吧,快吃,多吃點兒。”少年上了桌,一雙眼睛便如正午的日頭,明晃晃地照人,李氏連忙拿了一隻窩頭,塞到他手裏,“快吃,昨晚上隔著一堵牆,我都聽見你的肚子咕咕叫了。”

家裏有個規矩,屠老漢和李氏不動筷子,誰也不能動。所以,少年雖然目光鋥亮鋥亮,卻不敢撲上去,直到李氏塞了給他。

一個窩頭到手裏,兩下就咽下去了。李氏便又拿了兩個,遞給他:“哎喲,可憐的,真是餓壞了。”

屠飛鳶抬頭看了他一眼,道:“吃吧,今早上準備的多。”

打一棍子後要給個甜棗,一會兒少年還要跟她去找葡萄。若是給他餓狠了,記恨在心,路上把她殺人滅口,然後回家跟爺爺奶奶關門過日子,她可就得不償失了。

李氏看著少年吃飯,憐愛地道:“這孩子,長得真俊,穿這樣的衣裳,真是委屈了。不如給他扯幾尺好看的布,做一身衣裳吧?”

“奶奶,咱們沒錢!”屠飛鳶說道。

李氏聽罷,歎了口氣。做一身衣裳,怎麼也要一百文錢以上了。家裏這麼窮,小孫女兒的嫁妝都沒攢夠呢,哪有餘錢給狗蛋做衣裳?

“奶奶,我有錢。”少年咽下口裏的窩窩頭,伸手在衣裳裏掏了掏,摸出兩粒碎銀子來,攤在手心裏。不多不少,正是二兩。

屠飛鳶見了,猛地攥緊筷子!

“狗蛋,你哪裏來的錢?”李氏愕然。

屠老漢也愕然地看著少年的手心。隻有屠飛鳶,緊緊攥著拳頭,目光狠狠瞪著少年。

“我撿的。”少年說道,漆黑的眼睛濕漉漉的,帶著天真無邪。

李氏詫道:“從哪裏撿的?怎麼撿的?”說著,連忙站起來,“也不知道是誰丟了銀子,哎喲,得心疼壞了,咱們得想法子還給人家。”

少年說道:“我從屋後撿的。”

“屋後?”李氏皺起眉頭。屠家的房子在大牛村最北頭,等閑也沒有什麼人來,屋後更是一塊荒草叢生的荒地,誰會去那裏?

便拉少年的手臂:“你帶奶奶去瞧瞧。”

屠老漢跟在後麵,也過去瞧了。隻有屠飛鳶沒有跟去,站在原地,牙齒咬得咯咯響。

這二兩銀子,是她的!

前些日子,屠飛鳶進城賣首飾,遇見沈思思,給沈思思梳頭得了一兩銀子小費。又跟胡爺等人打賭得了七百文,後來首飾被三叔家的屠小玉買走,又得了一兩。屠飛鳶不敢全都拿出來,怕爺爺奶奶疑心,就隻給了二老一部分,大頭自己收了起來。

後來撿了少年回家,因著少年占了小屋,屠飛鳶就把銀子拿了出來,藏在屋後頭。誰知,竟不知怎麼回事,被少年挖了出來!

他是狗麼?什麼鼻子?屠飛鳶心裏窩了一團火,待李氏牽著少年走回來,眼神不善地看過去。

少年眨著眼睛,十分無辜。屠飛鳶心裏憋了一股氣,他是真傻假傻?早不拿出來,晚不拿出來,偏偏李氏要給他買衣裳的時候拿出來。想到這裏,眯了眯眼睛,虧得她昨天犯懶,新得的五兩銀子沒有埋過去,否則被少年一窩端,可坐實了他在爺爺奶奶麵前的功勞!

“那土坑沒什麼奇異的?”李氏念念叨叨地走過來,“究竟是誰埋在這裏的?”二老在土坑周圍轉悠一圈,也沒發現什麼異樣,最終隻能歸結為:“既然是狗蛋發現的,就歸狗蛋吧。”

少年握著兩粒銀子,眨巴著眼睛道:“奶奶,我想穿新衣裳。”

“嗬嗬,這二兩銀子是你發現的,都歸你處置,你想買什麼就買什麼。”李氏笑嗬嗬地摸著狗蛋的腦袋說道。

少年立即眼睛一亮,咽了下口水,道:“奶奶,我還想買肉。”

一句話將李氏逗樂了:“好好好,你想買什麼,叫阿鳶領著你去。”然後偏頭看向屠飛鳶道,“阿鳶啊,你今天進城,就帶著狗蛋買點東西吧,撿著他喜歡的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