追憶恩師李小文先生
專刊·深切緬懷李小文先生
作者:王禕婷
先生奮鬥一生,始終置國家利益於個人利益之上,生前淡泊名利、默默耕耘,身後卻是我們無限的哀思與敬仰。
本科四年在北師大,那時跟先生的接觸幾乎為零。在剛入校那年的元旦晚會上,院長臨時請到了先生致辭,先生一身灰衣、腳穿布鞋,隻是上台說了一句“你們誰有空幫我做個PPT,我明天開會要用”就匆匆走了。先生不兜圈子、開門見山的直率給我們留下了深刻印象,而短促的見麵也讓我們深感遺憾。
沒有想到的是時隔9年後,我也有幸成為幫先生做PPT的一員。
在北大碩士畢業後我順利參加了工作。僅過了一年半,在工作中日漸感到不足的我終於鼓起勇氣準備考博。當時並未曾想能追隨先生左右,但聯係了母校幾乎所有老師後卻發現要麼專業方向不適合,要麼招生名額已滿。有位老師一句話點醒了我:“就考李先生的。李先生隻看成績,考第一就有戲。”對已經跟學校生活脫節了一年多的我來說,要考第一談何容易。這不僅同時要麵臨工作和生活的雙重壓力,時間和精力並不能與在校學生相提並論。但無論如何,我都十分珍惜這個來之不易的機會,毅然報考了李先生的博士生。
結果是我考得了一個不錯的成績,英語和專業課都排到了先生招生計劃中的第一名。在那年的四月份,我終於在位於學校西區先生的家中見到了先生和師母。我懷著忐忑的心情,想了很多要對先生說的話,越想便越緊張。而先生出來迎我,不住地招呼我坐沙發,卻在我坐下後兀自拿出了一個大約隻有二十厘米高的小竹凳安然坐下。我立刻請先生坐沙發,先生和師母卻都示意我不必客氣,先生習慣如此。先生桌上有一隻打火機,有平常打火機四五個那麼大。他舉起打火機問我見過這麼大的打火機嗎,幽默地一笑,立刻緩解了我的緊張。我和先生聊了許多,從工作中的困惑、學習的經曆到考博的想法和過程、感興趣的研究問題等。先生仔細地用筆記下了我的姓名、成績、背景等,不清楚的地方便會客氣地請我再說一遍。臨走,先生交給我一篇文章,請我按照編輯的意見做一些修改。對於先生如此快就給予我的信任,我感到受寵若驚,也在錄取還未有結果、學期開始之前便有了不小的壓力。我盡我所能做了補充和修改,發給先生後他卻隻是改了寥寥幾字,且加上了我的名字。我十分感動於先生的信任,但這篇文章幾乎是先生的思想,我隻是補充了部分研究現狀,不應該忝列其中。而先生卻始終堅持學生不易,應該體現學生的勞動。我記得當時曾滿懷不安地對師母說過,而師母卻安慰說以後多做工作就可
以了。
我如願拜到先生門下,正式成為了他的弟子,更多了解到先生的一些“風骨”。先生從不接受學生的禮品,他以為學生之間物質條件有所差異,若開了收禮之風怕生出攀比送禮之風、加重了學生的心理和物質負擔,因此立下這條規矩。再有,先生家裏一旦有人拜訪,無論是身居高位的領導還是青年學生,臨走時先生必定會親自或請師母將訪者送到電梯口。
先生從不願麻煩旁人,卻總是樂於為人所“麻煩”。在別人隻願有條件地為我打開一扇窗時,先生則無條件為我打開一扇門。先生每次見到我,第一句話就是問我生活上是否有困難。但凡學生有求於先生,無論多麼瑣碎的事情,先生總是以學生利益為重、無私地伸出援手。在我籌備婚禮期間,想請先生錄一段視頻在婚禮現場播放,我想這與學習無關,不知該如何開口。而當我鼓起勇氣向先生表述出心願時,他孩童般一笑問我是現在拍還是過段時間拍。先生很關心青年教師,即使是素不相識或是從別人那裏聽說了某位老師的困難,他都會熱心施以援手。先生曾說過自己生平最喜歡“令狐衝”,他在現實中也像令狐衝一般,率性而為、行俠仗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