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看到一個身穿白色長袍的人手持著一隻長木棍向我走來。
他的背後跟著十多個人,這人群中有年輕人也有老年人。這些人都緊緊地跟在他的身後,雙眼空洞無神就好像沒有了意識一般。
他們一行人的行進速度很快,眨眼間便來到了我的身邊。我本想給他們讓路,可誰成想著一群人竟然徑直地穿過了我的身體。
“叮……陰人趕路……陽人避讓……叮……”
很快,這一群人便消失在了遠處的山巒之中。
不知道為何,我雖身處在這窮山惡水之地,卻不感覺害怕。我望著遠處的山峰,被一層淡綠色的煙霧所籠罩。
隻不過遠處的那兩座大山太高了也太陡了,雙峰就如同是兩隻石柱一般矗立在這天地間。整座高峰看起來整體呈赤紅色,不過在這兩座山周圍卻又被一股黑氣所籠罩,看起來就像兩塊燒紅的赤鐵一般。
這裏是哪裏?我怎麼會在這?
此刻我的腦子裏就好像被抽空了一般,之前的記憶蕩然無存。不過在我的腦海裏有一絲微弱的意識提醒著我要不停地向前走去。
這條泥濘的小路上唯一的顏色便是道路兩側盛開的紅色小花。這小花的顏色甚是紅豔,而且越往前走那小花便越多,放眼望去宛如一張血紅色的地毯一般。
“彼岸花開開彼岸,奈何橋前怎奈何。”
忽然,我看到路邊立著一個小攤,攤邊坐著一個白胡子老頭。他身邊立著一個帆布幌子,上麵橫平豎直地寫著四個大字“一眼觀天”。
那老者身穿一件黑色的中山裝,一定圓帽戴在頭上顯得極其不自然。他閉眼端坐在一張長條凳上,低聲唱道“彼岸花開開彼岸,奈何橋前怎奈何;彼岸花,七絕葉,似曾相近天人永隔;寂花默葉視人間暗淡,與生相遇不相見,怎知生死相戀遠……”
看他的樣子應該已經坐在這裏許久了,一定知道些什麼。我快步走上前,衝他畢恭畢敬地鞠了一躬,笑道“先生,您唱得這是什麼小調?”
“鄉野小調,怎麼你來算卦嗎?”
“先生,說實話我並不是來算卦的,我隻是來問路的。我在這煙瘴之地迷路了,還問先生這是什麼地方?”
他抬頭看了看我,然後微微地皺了皺眉,笑道“你連這裏是什麼地方都不知道,就敢擅闖?”
我畢恭畢敬地衝那老先生拱了拱手,笑道“還請您賜教。”
“賜教倒也談不上,這路名叫‘黃泉路’,專供死靈亡者行走。”
黃泉路
這三個字聽在耳朵裏是那麼得刺耳,難道我已經死了嗎?我怎麼什麼都想不起來了?我是誰?我怎麼會在這?
“魂魄離體之時會有短暫的迷茫期,過段時間就好了。”
“那我……那我已經死了嗎?”
那老先生點了點頭,說道“嚴格意義上來說你還沒有死透,如果我沒有猜錯的話你的肉身此時正在醫院接受搶救。”
“那……那我還能活嗎?”
老先生捋了捋他灰白的胡須,笑道“我說過,你的肉身正在醫院搶救,至於你還能不能再還陽就要看你的造化了。”
“先生,您可一定要救救我啊,我不想死啊。”
“旦夕禍福,陰晴圓缺皆在我股算之中。其實,我在此設攤就是為了等你。”
“等我?”
他點了點頭,從袖口拿出了一張黃紙。
“我先助你恢複記憶再說。”
他將黃紙貼在了我的額頭上,然後用桌上的木尺在我的脖子後麵輕輕一點。
“太上甬清,應變無停,驅邪縛魅,保命護身;智慧明淨,心神安寧,三魂永久,魄無喪傾。急急如律令。”
忽然,我感覺額頭傳來一陣陣的暖意。緊接著,我生前的經曆就如同畫卷一般向我湧來。
我想起了父母,想起了王叔,想起了郭雪,想起了曾經經曆的那一幕幕可怕的經曆。
那女鬼恐怖的麵容定格在了我的眼前,她空洞有可怕的雙眼,她浮腫的皮膚以及散打著惡臭的身體。這一幕是我生前經曆的最後一幕。
我想起來了,生前經曆的一切我都想起來了。不知為何,我心裏忽然湧出了一股辛酸。
我此時還很年輕,大好的青春還沒有來得及享受,父母的恩情還沒有來得及報答,我怎麼就死了?
我坐在地上,淚水在眼眶裏不住地大轉,可是當它滴下來的時候,卻隻是一道赤紅色的血淚。
當時的我已然忘記了害怕,那種不甘又無助的情緒占據了我的內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