淮州城外,魏軍營中。
駐紮在淮州的是廣陽王元深的侄子元開,這次他領叔父的命令駐紮在淮州,防禦梁軍,防其接應豫州。這裏要說說元字這個姓氏的由來了,北魏的第七任皇帝拓拔宏即位,他是北魏帝國第一個受有良好教育的君主,當然受的是純漢化的教育,因為鮮卑沒有文字。這使拓拔宏對漢民族文化,盲目崇拜,認為漢民族一切都是進步的、好的,而他自己鮮卑民族一切都是落伍的、壞的。崇拜一旦由理智的尊敬升級到感情的信仰,他就自顧形慚,拒絕承認漢民族有缺點而鮮卑民族有優點。因之,拓拔宏決心使他的民族全盤接受漢民族的文明。
拓拔宏對漢民族文化的崇拜,如癡如狂。南齊帝國使節蕭琛、範雲,晉見拓拔宏時,拓拔宏跟兩人談論很久,然後對群臣說:“南朝多好臣。”大臣李元凱氣的發抖,高聲回答:“南朝多好臣,一年一換皇帝。北朝無好臣,百年一換皇帝。”弄得拓拔宏麵紅耳赤。
全盤漢化,第一步是遷都,從鮮卑人居多數的平城(山西大同),遷到南方六百公裏外漢民族居多數的洛陽。這是一件大事,拓拔宏在推行漢化運動中是孤立的,隻有他的弟弟拓拔勰親王,在他逼迫下不得不幫助他。遷都大事,拓拔宏明知道無法獲得支持,於是,他乞靈於詐術。四九三年,他動員南征,宣稱要進攻剛剛成立十五年的南齊帝國。親統三十萬大軍,從首都平城(山西大同)出發。北魏此時距開國已一百零七年,漫長的歲月使暮氣已深,貴族們已到了第三代第四代,早習慣於生活的享樂,根本忘了南方還有敵人,更沒有擴張國土的雄心,對這項突如其來的軍事行動,內心充滿畏懼。好不容易抵達洛陽,又遇連綿大雨,士氣更為低落。拓拔宏卻恰恰選擇降雨最大的一天,披甲上馬,命繼續前進。親王大臣們圍上來,苦苦請求取消這次進擊。拓拔宏最初拒絕,後來表示讓步,但是,他說:“我們大張旗鼓,南下征討,卻如此不明不白的結束,向國人如何交代。一定要休兵的話,不如遷都洛陽,也可自圓其說。”親王大臣反對遷都,但更反對南征。兩害取其輕,他們勉強同意遷都。
拓拔宏所以把遷都放在全盤漢化的第一步,一方麵固然為了加速吸收漢文化,更主要的一個原因是心理的,他不願僅僅作夷狄的君主,還要作中國人的君主。要想作中國人的君主,就必須把政府設在中國正統國都所在地。
國都既定之後,接著是一係列的漢化措施:一、禁止穿鮮卑傳統衣服,改穿漢裝。
二、規定漢語為帝國的法定國語,禁止說鮮卑話。年齡超過三十歲的人,學習不易,準許繼續使用鮮卑話,但三十歲以下的人,必須使用漢語。
三、取消鮮卑姓,改為漢姓。拓拔宏自己改姓“元”(我們以後稱他為元宏),其他如“勿扭於”改姓“於”、“獨孤”改姓“劉”,“丘穆陵”改姓“穆”,“步六孤”改姓“陸”,凡一百一十八姓,都由複音節改為單音節或雙音節。
四、從平城(山西大同)遷都洛陽的人,就成為洛陽人,死亡之後,就葬在洛陽,不準歸葬平城。對一個崇拜祖先的民族,祖先墳墓是重要的向心力。
五、鼓勵鮮卑人跟漢人通婚。
這五項措施,證明鮮卑民族仍有蓬勃的生命潛力來吸收高級文化,隻有僵硬待斃的民族,才用種種借口,拒抗改變。
自此,北魏皇族便以元字為姓,為皇族貴胄的象征。
元開這個人,武功謀慮遠遠不及他的叔叔廣陽王元深,但是若是論起吃喝享樂來說,卻好似遠比他的叔叔了,勉為“翹楚”,這次元深之所以帶著他出來,是希望借以磨練一下,在軍中廣置自己的人脈,以備不測!
但是元開遠不能理解叔父的一片苦心,是以,雖是行軍在外,身邊帶著的嬪妃侍女塞滿了中軍帳,夜夜笙歌不息。自己並不在城外大本營駐紮,二十躲在淮州城裏享樂,軍務大事都交由手下大將楊清處理,好在於這些人盡心盡力,楊清又是一位久經戰陣的老將,倒是也沒出什麼亂子。
楊清大約四十歲上下,正值壯年,平日裏在軍中是個及其穩重的人,隻因早先追隨北魏名將楊大眼,有了些薄名,後來楊大眼因事獲罪,自己也頗受牽連,胡太後執政後,在北魏軍中一直擔當著無關痛癢的職位,很不得誌。元深領命率軍出征,特意提拔他隨元開鎮守淮州,奪取淮州之時更是率騎兵率先攻進了淮州,立下了不小的功勳。
不過正是由於自己為人太過正直,在軍中著實得罪了好多的人,自古將兵不和,是軍中大忌,領兵多年的楊清自是深知這一點。這次由後方來了一千多人的補給隊伍,有魯申、於謙兩位統領帶兵前來,本來軍中禁止飲酒,楊清想借這個機會緩和一下軍中矛盾,於是今夜召集眾軍佐在主帥營裏擺了桌酒席,跟著幾個參將多喝了幾杯,頭有些暈乎乎地,看著天上月缺星稀,夜風習習,風吹著自己的麵龐,頓感暢快不已,想著剛剛幾位參將在下麵互相交換著顏色,心中又感到有些憤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