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興村坐落在京城的北邊,距離京城頗遠,趕車要一天半才能到。
村子裏的老輩口口相傳,村子裏曾經出過皇親國戚的大人物,隻是上麵換了天,底下人不敢亂嚼舌根,那些往日的風光徹底飄散在北國的寒風之中。
正值初冬,沒幹農活的三姑六婆聚集在一起,指著老花家破舊的大門,議論紛紛。
“見到沒,前幾天居然來了一輛馬車停在老花家的門口,從上麵抬下一個人來,我看那裝扮,穿的可是綢緞。老花家祖墳冒青煙了?出了什麼大人物?”
“一看你就孤陋寡聞,七年前老花家為了給他那病秧子小女兒治病,把大孫女花梨賣到大戶人家,聽說還在京城呢!放著滔天的好福氣不享受,這次人怎麼還回來了?”
“我可聽說,那丫頭動了不該有的心思,小小年紀去勾'引京城裏的大人物,被打殘後送了回來!”
“嘖嘖,那花梨也有十三、四了,出了這事,誰還娶她……”
話還沒說完,老花家的門口潑出一盆帶著黑泥的洗衣水來,大房二女兒花梅衝著門口看熱鬧的女人們翻個白眼,砰地一聲將門關上了,卻還是不能阻擋外麵人充滿嫉妒和惡意的議論。
她氣呼呼地走到破舊的東邊屋子裏,一眼便看到娘親趙氏端著一碗米湯,小心翼翼地喂床上的人吃食,心裏頓時湧起一股煩躁,“娘,馬上到中午了,你不做大家的飯,卻隻做了姐姐的,奶奶那邊又要罵了。”
趙氏慌慌張張地將碗放下,看了一眼正房方向,沒聽到馬氏的謾罵,才鬆了口氣,將米湯碗往二女兒的手裏塞,“梅兒來,你爹去給梨兒請大夫了,娘一時間脫不開身,隻能讓你喂梨兒喝了這碗米湯。”
花梅心中不舒坦,可沒拒絕趙氏的話,坐在炕邊的破舊小凳子上,舀了一勺子米湯,小心翼翼地喂向花梨的唇邊。
粗糙的手掌和少女白皙細膩的肌膚形成鮮明的對比,明明花梅比花梨還要小上一歲,可花梨因為沒做過農活,皮膚晶瑩剔透,如出水芙蓉般嬌俏,看著就讓花梅生氣,忍不住絮絮叨叨地小聲嘀咕著:
“你要真是我姐姐,便快醒來吧。這個家啊,因為你回來,就要徹底亂起來了,你說你在大戶人家待的好好的,平時賺的工錢也多,做什麼回來這窮山溝子和我們搶食吃……”
“梅兒,怎麼和姐姐說話呢!”放心不下的趙氏一直留意著屋裏的動態,聽到花梅的話,氣得不輕,將女兒抓到一旁,難得的數落起來。
花梨在醒來時,聽到的便是這熟悉而又陌生的聲音。
她艱難的睜開眼,視線緩緩環視一圈,入目是一個頗為破敗的屋子。窗戶因為年久失修,露出好幾道縫隙,被人用布擋住,可還是有呼呼的北風往屋子裏灌。
她趴在一張凹凸不平的破舊硬炕上,並沒有燒柴禾,因此被窩裏冰冷得令人瑟瑟發抖。
不過這一切,都安心得令花梨鬆了口氣。
她終於回來了。
曆時七年,終於從月府那樣的地方脫離奴籍,回到花梨原本的家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