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頓飽飯過後,花梨和兩個妹妹將碗筷收拾幹淨,又服侍父母吃過藥,便上了炕取暖。
東北的夜晚是很冷的,分家後,趙家拉來了一些柴禾,足夠大房燒到明年春天的。
父母身體都不爽利,姐妹三人將土炕燒得熱乎乎的,難得的溫暖,驅散了寒意。
農村裏打發時間的東西很少,為了省油燈錢,大房並未點燈,姐妹三人便早早地躺在炕上。
都還是小孩子,嘴上明明說著睡不著,可沒一會,便傳來均勻的呼吸聲。
花梨在黑夜裏睜開眼,翻來覆去有些睡不著。
手不時地按著胸口,那裏有一個硬硬的袋子,裝著家裏的全部家當。
趙氏的身體,不能幫著做席麵賺錢了。
上次大舅他們一共送來了十兩銀子,減去欠趙郎中的一兩七百八十五文,餘下的錢,趙氏全給了花梨。
她是背著兩個妹妹,趁著晚間吃完飯後,將銀子塞到花梨手上的。
“梨兒,娘這身子也不知能不能好,你爹也病著,家裏現在全指望你。娘見你大了,心裏也是有城府的,這是家裏全部的家當,該買什麼,不該買什麼,你心裏可要有成算。”
趙氏的頭上包著一塊方巾,臉色蠟黃,聲音虛弱,看著就像病入膏肓。
她也許覺得自己不好了,生怕孩子過不下去,才將家裏的錢全拿出來,交給最放心的大女兒。
花梨心裏酸酸的,反手要把錢塞回去,“娘,你別想那麼多,王公子送來了上好的藥材,隻要你按時吃藥,好好養著,這一胎定會沒事。”
趙氏撫'摸著小腹,眼中閃過種種的複雜,既有對即將到來生命的期待,又有對這殘破身子的無力。
月清澤的確送了藥材過來,可那些金貴東西,吃沒了也就沒了,未必能保證她的身子一定能好。
更何況,丈夫的身體也不好,這些藥更應該先讓他吃。
家裏隻有恢複了勞動力,全家人才不會吃不飽肚子。
這些生活的艱辛,趙氏並不打算和花梨說。
她歎息一聲:“娘的身體,娘自己清楚,你把錢收好,莫要吵嚷開來,讓你兩個妹妹聽見。”
她到不是害怕兩個妹妹會搶錢,隻是怕嚇到孩子。
花梨能體諒趙氏的心情,為了按她心,不讓她再胡思亂想,隻得將錢收下。
對於窮人家來說,趙氏和花橋的病,足以將這個家拖垮。
趙氏將錢給了花梨,未嚐不是想,自己不吃藥了,不再給這千瘡百孔的家增添壓力,將生的希望留給丈夫和孩子。
花橋若是知道她的決定,定然不同意,還不如趁著花梨沒想那麼多,把錢交代出去。
趙氏不知道的是,花梨向來聰慧,憑借著趙氏的舉動,便已經將她的想法猜個大概。
花梨摸著錢口袋,加上自己手上剩下的七兩九百八十文,隻覺得有千金重。
她必須得盡快賺錢,讓趙氏不再為銀錢發愁,才能讓她安安心心地養胎。
第二天一早,天還蒙蒙亮。
花梨起床,做了全家的早飯,便帶著一塊餅子和一壺熱水,披上棉衣,迎著寒風,來到暖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