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上、官、芳、華。”周映雪死死咬牙，將這四個字氣憤不堪地磨碎在嘴裏。
她在家中時便被視作掌上明珠，進宮之後更是直接處於長公主的庇護之下，本來以為自己能夠順順利利登上後位，卻因為上官芳華橫插一腳最後隻做了個小小的美人，忍了六年等到自己可以侍寢，卻又眼看著連這個翻身的機會也要被人奪去。
她不將自己的恨意直接說出來，並不是表示她可以繼續忍。她眼睜睜看著劉弗陵的眼神恢複如常，才雙腿一曲重聲跪倒在他麵前。
“妾自知自己蒲柳之姿，比不得皇後玉貌花容。可妾怎麼也是進了宮來，做了陛下正正經經的美人，若陛下當真視妾如草芥，那還不如將妾送出宮去以讓妾早作打算。”
這話聽來雖然字字泣血、頗為可憐，但確實是大逆不道。進了後宮的女人，就是天子的所有物，甭管天子是否去睡她，都不能改變這一點，更不能生出旁的心思。而周映雪之所以敢這樣大膽，也就是因為她心中深知自己進宮的緣由在於長公主而不是在於天子。話裏隱隱透露出的“另嫁他人”，也不過是在拿劉蘭淳的名頭來逼劉弗陵就範罷了。
還緊緊將劉弗陵的手握在掌心的芳華聽了她的話卻眼珠子一轉，狡黠道：“這可是你說的。”
周映雪知道芳華向來大膽，當著她的麵也敢說她壞話的那種，隻是現在這個場麵芳華依舊不加收斂的直言不諱還是讓周映雪大為吃驚。她偏轉了視線，看到芳華唇邊溢出來的那抹笑，有一瞬間隻覺得渾身冰冷。
她又看向劉弗陵，聽到他一句“芳華，別胡鬧”，才覺得自己方才高高提起的心落了下來。
劉弗陵再怎麼寵愛上官芳華，也隻是流於表麵罷了。一個還沒侍寢的女孩子，哪裏來的手段固寵。日子一長，不知所謂的小皇後就有得苦頭吃了。
想到此，周映雪才硬氣了幾分，更加覺得自己不能白白放過了今夜的侍寢。她皺緊了眉，淚眼漣漣道：“陛下……”
她覺得方才劉弗陵對上官芳華的製止已經很能表明問題了，所以對自己接下來的哭訴十拿九穩，可是她怎麼會想到，她這才剛出口一個稱呼，那邊劉弗陵就將她所有的後路都堵死了呢？
“將周美人晉為周昭儀，這樣可以了麼？”
今年已滿十八歲的天子眼睛盯著她，卻讓人察覺不到一分認真和肯定。
這個人，真的連一點點目光都不想放在她身上。
想通此節，周映雪方才還泫然欲泣的淚瞬間便沒了桎梏，橫衝直撞地嘩嘩而下。
這殿中未留宮人伺候，隻他們三個在。芳華聽著這哭聲，便覺得甚是頭疼。周映雪先前一個人氣勢洶洶地闖進來，現在卻哭成這樣，旁人聽了莫不會以為是她打了她吧？
她這擔憂還未停留許久，便被來自殿外的一聲極有力的嗬斥打亂了思緒。
“噤聲！”
來人雖然聲音裏全是責備，但步伐卻依舊慢條斯理。等她走到麵前時，芳華心中已經做了好幾番計較。
劉蘭淳此番前來一定是給周映雪撐腰的。這幾年來，她雖然也逼不得已喚劉蘭淳一聲“長姊”，劉蘭淳也頗有些興趣陪她做些寵愛弟媳的戲碼，但究根結底，周映雪才是與劉蘭淳牽連最多的人。
當芳華與周映雪對上時，在沒有任何利益衝突的前提下，劉蘭淳一定是會選擇周映雪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