熊熊光火,印在他的眼中,給他清秀的臉添了幾分煞氣,看上去像是一尊隱忍待發的修羅。
柳凰看在眼裏,歎息一聲,“匹夫無罪懷璧其罪啊!”
沉寂了片刻,蘇瑜神色一動,忽道:“柳姨,難道你對“攬月神訣”就沒有一絲非分之想?它不但是一部修煉法訣,更是內含長生之謎,你就一點不心動?”
話一出口,蘇瑜就暗暗後悔,如果她真的在意“攬月神訣”,那她動手搶了便是,又何必如此費心費力。
果然,蘇瑜話音剛落,柳凰臉上便露出不悅的神情。
蘇瑜眼含歉意道:“柳姨,你不要見怪,我沒有其他的意思,隻是……”
柳凰自嘲一笑,卻話鋒一轉道:“你那夜吹奏的《碧海狂潮曲》能否再吹奏一次?”
聽她的話似乎並未在意自己剛才的無意之失,但不知為何,蘇瑜見她這樣,內心反而更加自責。
但見她低頭沉思,眼神渙散,一副緬懷過去的表情,似有心事。
蘇瑜不解,為何她會如此,卻不敢再問,隻是深深的看了她一眼,隨即從懷裏拿出弄月簫。
空寂的蕭聲在蕭條的山上響起,劃破了寂靜了夜。
風起,雲湧,潮生,潮落。
明明氣勢磅礴的曲子,此時從蘇瑜嘴裏吹出,多了幾分蕭瑟,把夜襯托的更加陰冷。
一曲蕭吧,蘇瑜見她雙眼泛紅,眼角有淡淡的淚痕,忍不住叫了一聲,“柳姨,你怎麼了?”
聽到蘇瑜的叫聲,柳凰這才回過神。想到自己剛剛在蘇瑜麵前失態,竟難得的臉紅了一瞬,隨即別過頭了,輕輕擦拭了下雙眼,道:“我沒事,隻是再次聽到這首曲子讓我想起了以前的一些事,一時感懷物是人非,滄海桑田。”
蘇瑜對她所說的以前之事自然不知,但從她的神情來看,想必是一件傷心事吧。他幽幽道:“曲通人情,曲達人意,當年創造這首曲子的人怕也是個傷心之人吧?”
柳凰聞言,心中一陣詫異,她沒有想到蘇瑜小小年紀,竟在音律上有如此高深的造詣,僅僅隻是憑著一首曲子,便知創造這首曲子的人是個傷心之人。
眼前這人似乎總能給她帶來好奇,先是過人的耳力,接著又是超乎尋常之人的冷靜,勝過多數之人的毅力,即使在音律方麵也有不俗的造詣,接下來還會有哪些是她不知道的,她竟莫名的期待。
柳凰輕歎一聲,道:“七十年前,蒼月有一弟子,天縱奇才,年紀輕輕便得其師厚重,將一身道法悉數相傳,他悟性奇高,僅僅數十年,便練就了一身蔑視天下的道法,可謂是青出於藍而勝於藍。”
“師門長輩對他寄予厚望,將他作為下一任掌教來栽培,然而,就在他繼任掌教之位前的一次下山曆練之中,他瘋狂的愛上了一位紅塵女子不能自拔,他不顧師門反對,甚至不惜拋下掌教之位,也要和那位女子雙宿雙飛,其情可歎,隻是……最終他們還是沒能抵過命運的枷鎖,落的個生離死別,而這首曲子便是他死前所創。”
蘇瑜想不到《碧海狂潮曲》竟還有這麼曲折的故事,難怪此曲曲勢氣吞山河,山呼海嘯,內裏卻是暗含不能與心愛之人相守一生的遺憾以及對世俗的無奈。
“哎,情之一字,向來玄妙,它是這個世上最毒的毒藥,淺嚐一口,輕者受傷,重者殞命,說來可笑,即使如此劇毒,卻總有癡情之人心甘情願的吞服。”
柳凰悵然一笑,眼裏滿是苦澀,任憑她的道行再高,在感情麵前,同樣無助。
此時的柳姨,麵帶倦容,眉宇間更是透著深深的感傷,但卻愈發顯得柔美。之前的她行事幹淨利落,不似凡塵女子,現在露出這般表情,倒多了幾分人情味,看在蘇瑜眼裏也就不那麼疏遠了。
蘇瑜隨即想到,她聽見此曲後竟感懷落淚,難道她也是個傷心之人?心裏這般想著,雖然好奇,卻沒有追問。
也許是不想在蘇瑜麵前談論自己的過去,柳凰忽然站起身來,道:“再過幾日便到清風城了,你父親的囑托,我也算完成了,之後的路便要靠你自己去走了。”說罷,便朝著馬車走去,背影闌珊,似乎削瘦了不少。
蘇瑜看著那道落寞的背影,自嘲一笑。“多麼孱弱的力量。”隨即甩了甩了頭,席地而坐,運起這一個月來既熟悉又陌生的法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