窮（一）
磨窪是個好地方，這裏有山有水，風景秀麗。
磨窪是個窮地方，這裏有的是山水，可是缺少的上糧食。傳說在很久很久以前，磨窪人並不是很窮，相反，他們那時侯到是很富有，隻是後來磨窪的先人得罪了一方的土地神，他們才被迫從遙遠的地方遷到了現在的磨窪。他們還被迫世世代代受苦受窮，這一切，磨窪人似乎已經認了。
磨窪是個典型的小山村，村裏幾十戶人家，世代靠種田、養頭牛、養隻羊為生。磨窪是個山穀中的一塊小平地，在村西頭有條小河，一年四季河水清澈見底，河兒不知道從什麼地方流過來，也不知道要流到什麼地方去。但是如此清澈的河水卻不能給磨窪人帶來富裕和幸福，也不知道在磨窪先人的那一代起，這條小河便有了個和磨窪人一樣的名字——“窮水”。“窮”可能是磨窪人太希望這河水能給自己帶來富裕幸福的生活了，而叫它“水”大概是因為它小的還配不上稱“河”吧！
磨窪村裏最靠近河的一家主人姓劉，名常青。早在老劉的第五個女兒出生的時候，老婆便撇下老劉他們父女，一命嗚呼了。那一年，老劉18歲的二女兒也剛剛出嫁了，家裏還有一個16歲的三妞和剛剛13歲的四妞。都是莊戶人，老劉給自己的第五個女兒娶名叫“五妞”……
和老劉家打鄰居的一家姓張，張家和劉家世代為鄰，張家有三個兒子，都是壯勞力，在這麼窮的山村裏是沒有外麵的姑娘願意嫁過來的，所以張家三個兒子都還沒有成家。因為有人幹活，家裏地又多一點，張家因此也生活寬餘一點，所以時常接濟生活不怎麼樣的劉家，讓劉家一家一直感到虧欠張家不少。並不是因為接濟劉家兩家的關係才這麼好，村裏人也都互相接濟，隻是兩家關係一直都是非常的好，而且劉家很是感激張家的一直幫助。在劉家五妞出生的第二年，張家又是喜添一子。張家給這個老來又添的兒子娶名“山根”……
麵對自己一屋子的光棍，張家人可不想自己家山根象三個哥哥一樣娶不上媳婦啊！在老伴的提醒下，張家主人一直想把五妞定親給山根，隻是一直不好意思開口，就這樣矛盾的過著日子。
莊稼人的日子就是這樣的平淡，一晃就是一年過去了。
在這一年，小河發大水，老劉家本來田地就少，無奈水又把自己地裏僅有的一點口糧給淹沒了，老劉本來就頭疼的心裏更平添了幾分憂愁。
大水過後，看到自己的鄰居生活都難以維持的張家，和老伴商量後，張家硬著頭皮把自己家的糧食送了一袋到劉家。
一日晚上，張家二兒子滿嘴嘟噥著抗了一袋糧食同父親一同到了劉家。透過屋子裏一晃一晃昏黃的人影，還有正屋旁邊屋子裏傳出的哄五妞的笑聲，張家主人便知道老劉還沒有睡。
“常青哥啊！在家嗎？”張家主人還沒有進門便打佯道。
門吱吱咖咖的打開了，頭上係著毛巾的老劉拿著旱煙出來了。看到人家把糧食給自己送到家裏來了，老劉很是慌張，驚慌失措的雙手去接。
“哎呀！兄弟，你這是幹啥啊！幹嗎弄這麼多的糧食啊！…來..來….快…快進來！”老劉有點激動的應酬。
張家二兒子沒有把糧食給老劉，自己抗到了屋裏，把糧食放在了屋子裏最顯眼的一張長凳子上，繃著臉，也不看張劉兩人，低頭說道：
“爹，我回家了！”
老張一看這勢頭，道了聲：
“回去吧，回去睡吧，明天還要去山坳子東頭幹活。”又回頭對老劉說，
“這孩子，還小，不懂事，嗬嗬……”
在劉家主人笑的時候，張家二兒子已經邁著大步的走了。等到三妞端了兩大碗水進來的時候，兩人差點沒有撞到一起。
“大叔，俺二兄弟怎麼走了啊，也不喝點水再走。”三妞懂事的把水遞到了張家主人手裏。
一邊接水，張家主人一邊對著三妞說，
“不中，二小他還小，還不懂事呢！我讓他給你們送點糧食，他那嘴撅起來能栓個驢，哈哈….”
“也難怪”三妞和老劉不約而同的回答。
三妞看鄰家叔叔有水喝了，便對兩長輩說，
“叔、爹，你看要不我先睡了，你和俺叔在這兒聊會，要是沒有水了你們就自己到吧！”其實三妞是不放心四妹會不會照顧好自己的五妹妹。
“中，你睡吧睡吧！”張家主人揚著手對三妞說。
“恩，回去吧，我和恁叔也在這兒說會話。”老劉回答自己的女兒。
三妞知趣的退了出去，匆忙的回去照看最小的五妞去了。
老劉搬了個板凳，站在板凳上從牆邊的立櫃子上拿了半包煙，給張家主人遞了一根過去。
“抽抽這個吧，這還是俺大妞從山那邊給我帶來了一包，都放了很長時間了，我也沒有抽過幾次。”
張家主人接了一根，又接過老劉遞過來的“洋油燈”，伸頭把煙點燃，伸伸的吸了一口。這小屋子裏頓時一暗，緊接著又一亮，便有深深的吸煙的聲音，
“噝…..”的一聲過後，屋子裏又和原來一樣，兩個一晃一晃的人影。
“恩，這煙不孬。”張家主人讚美說，“得很貴吧？這煙？”
“這日子可不好過啊！”老劉在張家主人說話的同時撇下一句話，接著又失態的回答，
“哦，哦，誰知道呢！估計差不多，咱們莊戶人誰能抽起這煙呢”
“是啊，這日子真是不好過，你也真是難啊！”
“你嫂子就那樣走了，撇下俺們幾個人，這日子可是不好過啊，要不是兄弟你接濟接濟俺，要不是咱村裏人還看著眼裏有俺，估計俺們爺幾個都不知道現在還在不在啊”老劉哽咽著說。“俺不知道該怎麼感謝恁們呢！”
“常青哥啊！你也不用這樣子難過啊！人家不是都說，車到山前必有路嗎，這日子咱們還真得過下去啊！”
“那也是，我就是不中了，也得想想俺這幾個閨女啊！”老劉似乎又堅強的回答，“俺這輩子是不知道怎麼謝謝你和俺弟妹了。”
“謝啥呢，都是自己人，是不是，說這樣的話就見外了吧，嗬嗬….”
“那到也是……”
兩個人興致高昂的侃了起來……
談莊稼，談收成，談村裏前天被人打死了的瘋狗……慢慢的，也不知道談到了什麼時候……
“對了兄弟，有件事一直放在我心裏，我也一直不敢給兄弟你提，怕說了你也…..”老劉象是憋了很久才鼓足勇氣訴說一樣，長歎一口氣後冒出了這樣一句話。
“有啥話不能說啊，咱們又不是外人，有啥說啥，咱莊稼人就這樣，能幫上一定幫你啊老哥。”張家主人打斷了老劉要說的話。
“恩，那也有理兒，俺這就說了啊。”老劉沉沉的點了一下頭。
“說吧！”張家主人也點著頭回答。
“前幾天俺大妞和二妞在發水後回來過你知道吧？”老劉沒有理會張家主人回答了句“知道”，而是繼續的往下說道：“俺大妞和二妞都說恁們一家對俺恩德不小，俺們一家也不知道怎麼報答恁了”
“以後不談什麼報答啊，要不兄弟很不是滋味啊！”張家主人插了一句。
老劉端起水灌了一口，接著說起來。
“大妞和二妞都建議把五妞許配給你們家山根，我也是早就有這個想法，這兩個閨女一說，更是讓我拿下了這個主意。”張家主人聽到這裏甚是高興，差點失聲叫起“好”來。老劉接著說，“俺們主要是怕你們嫌棄俺，俺這家也沒有啥東西，小孩去你們那裏俺一個是看的見放心，另一個也能過的上來，俺也不用管她以後的事了，還有就是恁對俺那麼好，俺這也算是報答你們啊！就是不知道兄弟你和弟妹是什麼意見？”
麵對這憋在心裏許久而又不好意思說的話卻從老劉嘴裏說出來，張家主人正是求之不得，大實話也從嘴裏迅速的蹦了出來。
“常青哥啊！俺和恁弟妹早就有這個意思，就是苦於一直不好意思向你說啊，今兒個你說出來了，真是說到了我的心坎上了啊！”張家主人掩飾不住自己內心的喜悅，高興的說著，“俺們也是怕你和大妞她們不願意，怕你們嫌俺一家子光棍，村裏有個閨女都是往外邊嫁呢，誰想嫁到自己村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