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天晚上,唐曉翼依言來到了薰衣草花園,一眼邊看見了慕蘭汐。
月光下,少女立於薰衣草花叢中,表情疏離,目光略帶哀傷看著他:“你來啦。”
薰衣草花園一如它的名字,一年四季都有薰衣草開放,因此成為了許多人首選的約會場所。慕蘭汐這麼晚叫他來,是為了什麼呢……
“其實……我的字,是夕瀾。”慕蘭汐仰起頭,直視唐曉翼的眼睛,突然輕聲道。
“……夕瀾?”唐曉翼一時間還未反應過來,慕蘭汐歎口氣:“齊夕瀾的夕瀾。”
她的嗓音輕柔,恍若隔了一條時間長河在與他對話,不真實卻又近在咫尺。
唐曉翼討厭這樣,可是她說話時的神態、動作與八年前的齊夕瀾如出一轍,使他不得不相信她便是齊夕瀾。
“噗……”慕蘭汐輕輕一笑,抬手拍拍他呆滯的俊顏,“我終於找到你咯,李易瀟,三郎。”
唐曉翼,字易瀟,在家排行第三。
“你怎麼會知道我的字?!”唐曉翼難以置信的退後一步,慕蘭汐雙手背在身後,蓮布輕移,站到他麵前:“你可別忘了哦,我就是齊夕瀾。”
“不可能!夕瀾的眼睛……是琥珀色的!你的眼睛是黑色的!”唐曉翼試圖在慕蘭汐身上找到她撒謊的端倪。慕蘭汐踮起腳尖,指著自己的眼睛說:“看清楚嘍。”
唐曉翼細看,發現在那深邃一片的黑色中,隱隱可見星星點點的琥珀色,猶如夜空中閃爍的星光。
記憶中的可愛大眼睛,是通澈的琥珀色,而不是星星點點的琥珀色。唐曉翼拚命搖頭,慕蘭汐聳聳肩,低聲道:“我族的族人,出生時眼睛是純淨的琥珀色,隨著年齡的增長,琥珀色會逐漸消失,取而代之的是黑色,直到十五歲,琥珀色徹底消失,三郎,你明白嗎?”
十五歲……她現在已經十四歲了,眼睛已被大部分黑色占據,隻剩下淡淡的琥珀色,倒也是情理之中……隻是,她真的是齊夕瀾嗎?!
“我知道你不信了啦,隻不過,我可記得那時唐人街上有幾個小混混經常欺負我哦,每次都是三郎你站出來保護我哦,”慕蘭汐抬頭看向夜空,表情幸福懷念,“那時我就像個公主似的被你保護得死死的,我記得那時你的身手就很矯健了吧,才七歲就可以招架四名十歲左右的孩子了呢,每次都可以把他們打跑,之後又去安慰被嚇哭的我。三郎,對不對?”
慕蘭汐說的沒錯,他的確是這樣的,若是如此,那她肯定就是齊夕瀾了!
“你真的是……夕瀾?”唐曉翼難以置信道。
“三郎還不信?”慕蘭汐伸手掐下一根薰衣草,微笑道。
齊夕瀾最喜歡的花,也是薰衣草。當時的他為了滿足她這個願望,用一夜的時間尋遍了唐人街附近,終於在薰衣草完全開放的那一刻讓齊夕瀾看見,那一刻她那幸福的笑容,他一輩子也不會忘記。
薰衣草的花語,正如慕蘭汐所說的,是等待愛情。
他一直都在等待,一直在等待齊夕瀾的愛情到來。他早就喜歡齊夕瀾,並堅信她也是喜歡他的。
隻可惜三個月後,齊夕瀾便搬走了,他隻能將那份喜歡封存於心,以淡漠毒舌的麵孔來迎接走近身邊的每個人,後來查出盧伽雷氏症,與希燕等人組成羽之冒險隊一同冒險,在友情的感化下方才坦露內心的溫柔一麵。
隻是這溫柔,終究是不同於給齊夕瀾的。
在後來的後來,希燕等人相繼離去,他再度戴上了冷漠的麵具,僅有的溫暖蕩然無存。
再後來……便遇見了慕蘭汐。
考核時的冷冷一瞥,初入協會時的廢寢忘食,選美比賽上的驚豔,摩天輪上的奇妙傳說,七夕時的獨特浪漫……無一不在他的心上劃下深深的痕跡。
他以為自己不會再動心了,卻在已經無法自拔的時候方才發現,自己早已淪陷。
直到今天,當慕蘭汐坦言自己就是齊夕瀾時,巨大的震驚與喜悅瞬間占據了他的大腦。
原來,她早已來到自己麵前,自己差點抓不住。
薰衣草微微晃動,纖細的莖一如當年齊夕瀾的細膩笑容。慕蘭汐沉眸看著他,忽然淡然一笑:“看來三郎還要一些時間消化呢,那夕瀾就不逼迫咯,先走咯。”說完,她穿過薰衣草叢,漸漸消失不見。
背影一如當年齊夕瀾搬走時的決絕。
唐曉翼盯著她的背影,半天沒反應過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