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眼,似醒非醒,看著我,竟然有些淚盈出來。
我不忍看,多看一眼,我會哭。
梨香跪了下去,“爹,我殷梨香對天發誓,對你發誓,我必會讓他們都付出代價,必要樓玉宇付出代價。爹,梨香還會要將殷家,振興起來的。”她恭敬地拜了三拜。
奶娘的親人帶了板車,我囊中羞澀,竟然連些錢也拿不出來。
梨香拔下頭上的金花鈿給他們,“好好幫我照顧我爹,以後,我必不會虧待你們的。”
梨香,她好樣的,她恢複過來了,她有誌氣,我卻在那些人的眼中看到了歎息。
隻要生命還存在,有什麼不可以的呢。奇跡,就是生命創造的。
每個人站起來了,都是托起了一些希望,隻要不放棄,就多接近成功的一步。
“初兒,保重。”奶娘滄桑的聲音,在院裏悲怯地響著。
“奶娘,我會的。我會好好的。”
“你可怨我。”梨香看著我,很認真地問。
我搖頭,“梨香,不是你的錯,不要再難過,難過也已於事無補,吃一塹,長一智,殷家不會就此敗落的,人在做,天在看,那些人,也終不會有什麼好下場的。”
她“哇”地哭了出來,滿懷的心酸,多少人都說梨香的錯,我知道她心裏真的難過,她強忍著不說更讓我擔心。
我抱著她,“梨香,哭吧,把你的委屈,把你的怨恨,把你所有煩惱都哭出來。”才幾天,她竟然清減到這般。
以後,就隻有我和梨香相扶著走了,我們是姐妹,我是姐姐,無論做什麼,我要照顧好妹妹,這是我對爹爹的承諾。
關於上官雩,我心裏疼痛著。
我不能再多想這些事,總會有糾心的痛。我要把他忘了,他隻是一個很好的醫師,我要把他忘了,否則,我就是折磨我自己。
我卻不知道,我還會再見到上官雩。
門扉合了起來,大大的殷府兩個字,映在我不舍的眼眸之中。
兩個官府之人領著我和梨香走往官府,在那裏集合之後,就會送往京城。
走一段路,回頭看一看。這每一段路,我曾經那麼的熟悉,我就要離開我的家鄉,到陌生的地方,侍候陌生的人。
我內心彷徨不安,前路茫茫,沒有一個人告訴我要怎麼走,要怎麼做。
命運,牽著我一步一步地往宮裏而去。
甚至,路邊有人認出了梨香,有人笑話梨香。
我拉起梨香的手,搖搖頭。
她的唇角咧開一絲冷笑,“倪初雪,我不會再是以前的殷梨香,我會出人頭地的,我會再回來的,我會讓他們都付出代價的。”
“梨香,不要這樣給自己那麼大的壓力,成事在天,每個人的命運,多少都有一點讓天牽引著走,該來的,我們總是避不過去。”
她輕笑,有些傲意,“他們是妒忌我的才華光彩,他們是要毀了我,我偏不會如他們的願,成事在天,謀事在人。”
我覺得,事情不會是那麼簡單,很多的事情,牽牽扯扯。
梨香固然是才華出眾,光彩耀人,一個樓玉宇就可以毀了她的名聲。但是並不是這樣的,他們的目的,就是為了往上爬,陷害我的爹爹。
再不甘心,那又如何呢。我們進宮,不是做主子,我們是做宮女,最最最底下的宮女。
為人奴婢,焉能像小姐那般自在,那般舒服。骨氣,尊嚴,委屈,隻能打落牙齒和血吞。
梨香有才華,但是,宮女不需要這些,隻要聽命便是。
我的眼界真是小,我能想到,也隻是這般的簡單,入了宮,才知道什麼叫做深宮如海。宮女,僅是會聽命,還是不夠的,不夠的。
燕朝二十三年,皇上喜愛美女,在民間挑了不少女子入宮為妃為嬪,充盈後宮。侍候的宮女,也不斷地增加,宮女,換了一批又一批。
若是過得去的人家,誰會賣身入宮裏做奴婢呢。在宮裏,妃子們個個權勢遮天,死人,那是隻能閉嘴的事。
還不如在大戶人家裏做個丫頭,也不至於,連死了都不知道。
三年就會淘汰年老的宮女,那時候,卻錯過了婚配之期了,要嫁如意郎君,比登天還難。
宮門一開,能不能出來也沒個定數。
多少的悲哀,在那深深的高牆之內。
如不是,貪那錢餉尚算高,或者是有什麼目的什麼原因,有哪個女子會想要進宮做奴婢。
她和梨香是迫於無奈,入宮做宮女。
和幾個貧苦的女子一起,也有一些像她這般身份的人,大概也是家道中變,不得已。中途又有幾個,其中有一個,很是好看,神清骨爽,秀外慧中,眼含精華而不露,不若梨香一般豔光四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