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旦夕(1 / 2)

嫋嫋伊人姿,花花樹下影。一曲解相思,相思不知數。

馮遠渠抱出那把扇尾琴,馮憐兒也換上了唯一一件適合跳舞的純白無暇的曳地長裙,雖說蘭陵王能夠彈奏廣陵散,卻無法傾囊相授,所以,兄妹二人的音律舞藝都算不得精湛。

但是,即便是龍徠山的景色比不得蘭陵王曾見過的大千世界,可為了能讓他留有一絲記憶,馮憐兒和馮遠渠能夠做的,便也隻有他教過的音律舞藝。

絲竹之聲,仿佛遠處而來,聲聲扣人心弦,音質純淨透視人心,清澈的溪水蕩漾,荷葉荷花紅綠相映,火紅奔放的睡蓮搖曳著,仿佛女子在妖嬈的起舞,一隻足尖踏入蓮葉之上,緩緩的旋轉,麵紗遮麵,雙臂揮舞,交疊。

木屋門前的合歡樹開的旺盛,粉色的花瓣在傍晚的清涼之中,緩緩飄落,遠處的蛙鳴與知了的叫聲此起彼伏,不是噪聲,而是緩緩的相互應和,盧大夫站在窗前看著庭院中的人,手中的藥酒壺一次又一次被送入口中,是渴了,是醉了。

馮憐兒在想,洛神賦中的洛神,究竟有多美。是不是像那天教她跳舞的蘭陵王一樣,不似這個世界的凡胎俗骨,是真真的天上之人。

那日蘭陵王的一舉一動,不是記在她的腦海中,而是深深的印刻在記憶裏,馮憐兒應和著馮遠渠的琴聲,舞動,旋轉,揭開麵紗,輕笑。

對著蘭陵王,綻放著笑容。

有人說過,曾經滄海難為水,除去巫山不是雲。蘭陵王便是蒼山,他便是巫山上的雲,讓人難以忘懷,刻骨銘記。

夜**而來,已經到了休息的時刻,馮憐兒托著臉龐看向自己房間,裏麵燈色如橘,暖暖的。

馮遠渠躺在榻上已經許久,他的目光盯著櫃子上的扇尾琴,一動不動。

馮憐兒忽然想起來什麼,急匆匆的坐在了銅鏡前,細細的打量著今天的自己,昔日鬆散的發被整齊的簪在一起,果然多了幾分別樣的味道。

她反過手,小心翼翼的拆下發上的木雀簪,放在手心,指尖輕輕地摩挲著,一遍又一遍。

這是,她的第一個簪子,為她行及笄之禮的,又是這樣優秀的人。

低下頭細細的觀賞,這支簪子,甚是精細,一瞧便是細心之人認真雕刻,盡管已經過了這麼些年月,可還是光澤誘人,絲毫沒有被汙垢侵蝕的樣子。

此夜,不成眠。這大概是馮憐兒住在龍徠山以來,睡得最不踏實的一晚。

迷迷糊糊中,她透過窗子,還是看到不遠處的房間透出淡淡的橘色暖芒,像是最溫柔的凝視,讓她安心的閉上眼睛入睡。

夢中馮憐兒穿上了五彩絢麗的衣服,頭戴著北齊最耀眼奪目的首飾,可她卻覺得慌亂,一邊拔下頭上的珍珠玉石,一邊急忙四處尋找著一支木頭簪子。

直到聽聞清晨第一聲雞鳴,馮憐兒驀地睜開眼睛。

鞋子都未曾來得及穿,匆匆推開自己的房門,不出所料——

空空如也。

月白色長衫整潔的疊放在榻上。

火紅色長袍不見了,如同天邊晚霞,燃燒了整片天空,到最終還是會被黑夜所吞噬,消失的幹幹淨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