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見竇天一橫臥在床,有布巾緊匝在胸前,顯然是有人幫他接了脅骨,臉色較之前麵緩和不少。關斂容端著盆子,在旁邊伺候著,程盡歡和顧鏢師又添了新傷,隻是不重,也包紮妥當。一位青衣男子,坐在床側木椅上,見到雀兒和葉兒進來,展顏一笑。就見他臉色溫潤,一股謙和之氣凝於眉間,卻給人以穩重威嚴之感。
葉兒歡叫一聲:“爹爹!”緊趕幾步,上前拉著他的手掌,左右搖曳,盡顯舐犢情深。雀兒見了,卻不知如何稱呼,愣在當場。葉兒睨他一眼,嗔道:“膽小雀兒,這是我爹爹,今天都虧他及時趕到,才趕跑那些賊人,保得我們全身而退。”
雀兒悻悻幹笑幾聲,心存感激,卻不知如何開口。反倒是那青衣人哈哈笑道:“你就是雀兒罷?好,好!聽葉兒說你頗有義氣,不肯置朋友危難於不顧,真是難得。”雀兒聽了反倒有些害羞,張了張嘴,還是沒說出話來。
原來這青衣人便是葉兒父親,姓金名遠書,是九重門下離門門主。一身內力早已躋身當世一流高手之列,一柄火雲劍更是讓天下英豪聞之色變,吃足苦頭。此次接到竇天一的飛鴿傳書,心中不安,帶了兩個手下連夜策馬趕來。正趕上梁白衾率人攻破木屋,欲對他們施以殺手,千鈞一發之際,出手救下眾人。隻是無心和白雲城的人結下仇恨,僅僅是示其以威,阻其傷人,趕跑了事。
而梁白衾等人見鳳涎丹已失,對方又來了強援,自忖不是對手,隻得灰溜溜散去,回去後怎麼向白城主交待,是否會引起九重門和白雲城的一番爭鬥,那都是後話。
金遠書拈一下額下微須,又向著眾人笑道:“金某人來得晚了,讓大家擔心受苦,真是慚愧。也幸虧諸位竭力抗敵,得以支撐到金某到來,未能鑄成金某的終身大恨,真是僥幸。先謝過各位了。”他作為援手,救了眾人,反倒先謝被救的諸位,其中自有她女兒得以幸存的原因,卻也足見他氣度胸襟之寬廣。
程盡歡等人見了,自是忙不迭地行禮道謝。顧鏢師道:“金大俠這是哪裏話來?本來我們已是砧上魚肉,隻有任人宰割的份,多虧你來才僥幸活命,應該是我們多謝你才是!”說完拉著程盡歡深深一揖,直到腰處。連關斂容也行了大禮,雀兒本來呆立在場,見眾人都如此,也學著樣子行了禮。金遠書哈哈一笑,站起來團團一揖算是回禮。
程盡歡和顧鏢師耳語幾句,突然走到金遠書身前,雙膝一曲,跪將來下,嚇了旁人一跳。金遠書愕道:“程公子這是何意?”程盡歡也不說話,自顧自地磕了三個響頭,咚咚作響,然後才道:“今日盡歡和爹爹走鏢,爹爹遭了不測,鏢物又被損毀,這次,天威鏢局已是不保。這等血海深仇,盡歡不報此生寢食難安。隻求金大俠能收了我作門下,一定心無旁騖,聆聽教誨。望他日能有我一洗今日仇冤的機會。”說完,又是咚咚數聲,嗑頭不止。
金遠書趕忙攔道:“程公子快快請起。唉,老實說,我看你練武資質確是不差。隻是,唉,隻是看你所使武功已經頗具功底,隻怕已是有了師承門派。這樣改弦易派,於情於理,都不太妥當。”
顧鏢師趕忙道:“金大俠莫要為難。我家程鏢主生前是青雲宗外門弟子,程少鏢主所學一切皆是程鏢主所教,並未拜入青雲門中。所以還懇請金大俠收了程少鏢主為弟子,逐其所願。小的代夫人一並先行謝過金大俠。”說完,也跪下跟著嗑頭。
金遠書沉吟半晌,這才微微點頭,扶起二人道:“也罷也罷!世事艱難,程公子又是學武佳材,我金某人看了也難免愛材心切,從此就歸了我門下罷。隻不過此地不宜行拜師之禮,等隨我到了門中再妥善安排入門之禮。”他雖處九重門,但門中規矩,卻是各門都可自行開門收徒,也正因如此,九重門近年來的勢力才在武林中得以經久不弱。
程、顧二人聽了大喜,這才站起。程盡歡又關照顧鏢師回鏢局後,盡快遣散各鏢師趟子手,變賣家產把眾人安置妥當。然後把自己母親找一個隱蔽處安居,再把消息傳給自己。一想到偌大的一份家業從此煙消雲散,自己和母親此去又不知何時才得相見,悲從中來,眼裏又含了眼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