眾人見他臉色青白,腮有微須。臉上遠不像衣著打扮那麼邋遢,看年齡即可說是四十多歲,也可說三十來歲,一雙眼睛有精光閃現,帶出幾份峻朗的味道。
張子奇傲然答道:“我師傅是九重門離門門主,金遠書。”
那人臉色一呆,也不知道是何想法,隻是喃喃道:“金遠書——金遠書?這是誰?沒聽說過。”
張子奇本來以為師傅名動天下,這人聽了師傅的名頭應該收了些跋扈氣焰,沒想到這人根本連聽都沒聽說過師傅,心中惱極,道:“家師向來淡泊明誌,哪能是江湖上隨便一個自大狂妄之輩都能知曉的?”話說出口,身上運勁暗中戒備,怕這人聽了這話後惱羞成怒突然出手。
哪知道這人也不著惱,隻是搖頭歎息道:“我自大狂妄?這話從何說起?這世上之人當真是越來越無理得緊。”
張子奇怒道:“你剛才毫沒來由地罵我等臭不要臉,莫非不是狂妄?如此藐視我九重門,不算是狂妄?”本來他還想說連我師傅的名頭都未聽過,不算狂妄?但想來有些不妥,便忍住未說。
那人聽了哈哈大笑,撫須道:“你說我狂妄,我便狂妄就是,你又能耐我何?他奶奶的,本來我一個人喝酒喝得好好的,剛好似醉非醉,愜意得緊,卻不知道哪裏來的幾隻蒼蠅,在我耳邊嗡嗡作響,既是說陸青芝的劍法了得,又是吹方梅印的劍法當世前五,真正是叫我聽出鳥氣,怪得誰來?明明是你們狂妄無知,卻來反咬一口,說起我來,你們說好笑不好笑?”這人說話有時文趨趨頗廝文,有時卻又口吐粗魯話語,讓人哭笑不得。
張子奇被他一陣反駁得不知如何接口,愣了半晌才道:“那陸青芝和我們方門主確實是一代宗主,當世豪傑,我們所說確實也是心中所想。你聽不得不聽便是,自己好好地無端受氣怪誰?”
那人笑臉一頓,神態又複古怪,澀聲道:“宗主也好,豪傑也罷,我才不管,總之我聽到有人在我耳邊吹些當世前幾什麼的話來就有氣。以前有人在我麵前吹甚麼白孤帆劍法了得,被我割了舌頭;還有人在我耳旁吹噓柳道人劍法通神,被我打斷了滿嘴牙齒,嘿嘿……”
白孤帆是白雲城主,柳道人是乾元觀的觀主,都是當世一流劍客,崇拜之人不在少數。這人竟然聽到有人誇獎他們便出手傷人,當真是妒心奇重,不可理喻。
張子奇聽了也是摸不著頭腦,實在想不出江湖上有這號人物,隻是道:“一個人武功若是厲害,便會有人讚賞推崇,再正常不過。你若不服,盡可以去找那些被誇獎之人比試,若是勝了,自然會名望在他們之上。可你專門對那些武功不高之人下手算得什麼本事?”
那人眼睛又是一瞪,連額下幾根胡子都飄了幾下,恨聲道:“比試?你說得倒輕巧。如果我能有必勝他們的把握,早就找上門去了,哪還輪得到你們再來吹噓他們?不過快了,總有一天,我會讓他們嚐到我混陽劍的厲害,嘿嘿。”
張子奇等聽他坦承不是剛才所提幾人的對手,倒很是意外,對他所言所行更是感覺不可思議,譏他道:“閣下的混陽劍法我們是沒見識過,不過,依我們看,你的臉皮隻怕已經是天下一等一的,一般人根本無法抵及一二。”
那人臉上竟然一紅,也不甚惱怒,隻是幽幽道:“你們知道甚麼?所謂時也命也,若不是我幾年前貪功冒進,當下哪裏還有他們耀威的時候?哼哼,不提也罷,不提也罷——”頓了一頓,又道:“這樣罷,按我的規矩,凡是在我麵前提他人劍法厲害的,總是要付出些代價。剛才雖然你自己笨拙,擊了自己二掌,卻作不得數。現在你說罷,剛才拿在我肩膀上的兩掌,是要斷了哪隻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