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春雷見了雀兒來勢,卻不敢有絲毫大意,知道他表麵上一般模樣,實質那小小筷子卻變幻萬方,實在讓人防無可防,一旦讓他近得身來,加上其詭秘莫測的點擊手法,自己實無半分能防住的把握。故心中打定主意,不再用守勢,而是低喝一聲:“來得好!”右手將劍舞成一條遊龍,左手成掌,將畢生內力盡蓄於內,含勁待發。一動一靜,一前一後,反而搶先一步向雀兒攻去。這一次,他不再顧及自己身份,而是盼得自己能搶得一份先機,取得主動。
雀兒知他心中所想,眼看著劍芒大熾,當真如電閃雷鳴,天威滾滾,不負他“奔雷劍”的名號。隻是他身子一動,力點自然而然地便顯了再來,又是伏兔穴位置。想來這趙春雷所練武藝,一切以此處為基點發力,故次次出招,無論攻守,力點俱是此處。當下神清眼明,也不猶豫,手中筷子一抖,直欺中宮,向他伏兔穴點去。他知此次趙春雷搶攻,便不存了防守的想法,故不像上次那般虛虛實實,而是避繁就簡,直搗黃龍。
趙春雷見他來勢不變,心中反而滯得一滯,心道如此一來,你未免要和我實打實地相碰一回,任你招式再奇妙,但年紀終不過如此,內力再強,又能強到哪裏去了?心中反而篤定,又是一聲低喝,左手跟著揮上,手中掌力狂吐,遙遙向雀兒身上拍去。如此一來,他以劍對筷,已是占優,又以掌攻敵之身,更是將自己立於不敗之地。雀兒猶如未見,手中筷子在他掌力掀起的狂濤駭浪中堅定前行,如輕舟蕩波,又如箭破虛空,任由被撕碎的勁風在自己臂上淩厲劃過,再直直向兩邊激蕩而去,吹得立於四周的人衣裳飄舞,須發亂飛。幾個內力稍欠的門人,受不了這等厲風,忍不住向後挪了幾步,方才立定。
一切都在電光火石之間發生,小小竹筷看似柔弱,在雀兒手中卻無比沉穩銳利,須臾之間到了與長劍相交的位置,眼看便要與劍尖相抵,驀滴雀兒手腕一抖,趙春雷感覺自己的長劍猶如刺上了潤滑無比之物,被硬生生撞得偏開半寸!筷子貼著劍身呼嘯而過,將長劍震得嗡嗡作響。趙春雷心中大驚,知道對方這是靠著內力,將自己的劍身震得偏了方向,隻是怎麼也想不明白,僅以一隻竹筷,便能將自己畢一身功力聚於一處的長劍震開,這是何等駭人的內力?印象中即使本門門主陸青芝,內力也未必有如此深厚。心中驚懼恍惚之下,哪裏還能避得開?又感覺伏兔穴處被輕輕戳中,渾身內力蕩然無存,剛才使出來的渾厚掌力和呼嘯劍芒,同時嘎然而止,如暴風驟雨突地化作風和日麗,雲淡風清,剛才的種種暴虐消形無跡,空留下一地狼籍。
雀兒一觸即分,將竹筷挽個花兒,收於掌中,微一拱手,笑道:“趙前輩,承讓了!”趙春雷麵若死灰,喃喃道:“好,好!我又承讓甚麼了?嘿嘿,倒是你再三手下留情,小老兒豈有不知?不知這位大俠如何稱呼?”他心知自己武功與雀兒差得太遠,並不抱報仇之想,隻是好奇江湖中怎麼會出了這麼一位年齡不大,武功卻高得駭人的年輕人。雀兒一愣,哪敢道出真實身份,又不會說謊,隻是含糊道:“我……我也是初次出來,名字想來前輩也不會知道的,還是不說了罷。”趙春雷臉色更暗,歎道:“難道我是連你的名字也不配知道?唉——罷了罷了,不說也罷。未想小老兒幾年未行走江湖,一身功夫已是不值一曬,讓大家笑話。還甚麼快意恩仇,還甚麼豪情江湖,就別出來丟人啦。咳咳,我還是回修月山砍柴種田,養雞抱娃去吧!”說不出的意興闌珊,說不出的孤獨落寞。右手一抖,將手中長劍震斷,隨手往地上一扔,頭也不回地出門走了。半晌,才又傳來他疲倦聲音:“尚人,你和眾師兄弟們帶了冠傑,速速回師門去罷。回去告訴門主,說我趙某人技不如人,丟了青雲宗顏麵,無顏再回去複命,有負師門重托,從此在修月山中作一散人,不敢再有江湖之望,還請他莫要找我!”青雲宗中有人應得一聲,更有人追出門去大喊:“趙師叔——趙師叔——”哪裏還能看到半絲人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