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璧微瑕(七)
名家秀場
作者:連翹
安撫了她,把她推去洗澡,陸哥哥便開始收拾白璧微製造的一片狼藉微解開的扣子和半挽起的衣袖,再配上他忙碌的動作,瞬間就增添了兩分居家好男人的形象,還好沒有讓警局那幫少女少婦看見,不然那號叫聲絕對能響徹天際。
有鈴聲響起,陸秉章循聲望去,便在沙發邊上看到了白璧微剛扔掉的手機。他撿起一瞧,上麵顯示的是陌生號碼,沒有備注。打電話的人耐力超群,死都不掛,陸秉章看了看浴室的方向,然後就毅然決然地按下了接聽鍵。“微微,你幹嗎不回我短信,你一定是在生氣,對嗎?還在氣我當年的不告而別?我以為你一直都是懂我的……我看夠了‘風景’便會回來,雖然兜了一個大圈子回到原處,但我嚐試過一切,我死得瞑目……微微,可不可以回到我身邊?小甜已經跟我老實交代了,你和那個男的是在演戲騙我。別再鬧了微微,我沒有時間了……”
蘇淳意以為自己要獨會死神,不想在白璧微心上留下空洞,所以才不告而別。可是跟死神走了一圈,他又能回來,多麼不容易。那段日子裏,他無時無刻不在想念著白璧微,他開始動搖,不想要那麼無私,他想讓白璧微知道其實他很不好,他很需要她。也許身體將一天不如一天,也許死神在不久後又會想起他,但這一回,他不想再留下無盡的後悔與不甘。
陸秉章抿了抿唇,嗬,果然小白一切的失常都有原因,那個“原因”此時打來了電話。他輕咳了一聲,打斷蘇淳意:“不好意思,她在洗澡。”手機那頭的人明顯愣住了,然後好半天才回過神來笑了一聲:“既然已經說開了,那我也不妨告訴你,你們倆的戲不用演了,白璧微是我的。”像過家家時爭搶玩具一樣,宣告對方“這是我的”、“你不許搶”。陸秉章挺鄙視這種話的,便不屑道:“幼稚。”
白璧微披著浴巾走了出來,頭發還往下滴著水,她看到陸秉章拿著她的手機,唇色瞬間就發白了:“是誰打來的?”陸秉章將耳邊還在通話中的手機遞出,雙目閃耀著果敢和魄力,口氣平穩地說道:“蘇淳意,他說想讓你回到他身邊,你要接嗎?”
白璧微被這番言論嚇得不輕,雙手一鬆,圍著的浴巾就像熟透了的果實主動掉了下來!那是一股熟悉至極的芳香,她又用了那檀香味的手工皂,而那同樣誘惑人的胴體,有著最美好的曲線弧度,加上那副像小兔子受驚一樣的容顏,這些元素綜合在一起,形成一雙巨大又無形的魔手,將陸秉章的視線狠狠地拽著不放。反應過來的白璧微臉一紅,趕緊撿起浴巾重新擋在身前。
如果可以,白璧微真想選擇“當場陣亡”這個選項,可是事件雖然隨機,選項卻是死的,接或不接,這是一個問題。山寨手機的好處就是音效逆天,她可以聽見連線那邊有清淺的呼吸,並沒有掛斷的嘟嘟聲,是蘇淳意在等待。伸著胳膊遞來電話的陸秉章,紋絲不動,也在等待她的選擇。用了半分鍾時間思考,白璧微深吐一口氣,然後有了決定:她要把手機拿過來掛斷。因為她不想讓蘇淳意聽見自己對陸秉章說“請幫我掛斷吧”的語句,她不想聽見蘇淳意的聲音,也不想讓他聽見自己的聲音!
可,那玉白的纖指剛一探出,陸秉章一直伸著的胳膊卻突然縮了回去,手機被他放在耳邊:“她說不要聽,抱歉。”然後摁斷通話,動作利落。
好了,結局都一樣。
世界仿佛突然清靜了,白璧微心靈的重擔就這麼沒了,可是卻發覺對麵站著的那人的表情是各種不悅,就像要把她拆骨入腹……等等,他是不是誤會了什麼,以為她是要接?白璧微張口解釋:“其實……”“好了,早點休息,明天一起去拍照。”陸秉章將手機輕輕一拋,哐當一聲,山寨機正好落回了沙發旁的地板上,位置精準,跟剛才不差一厘。哇!陸警官你好身手啊!
說完“早點休息”後,陸秉章就進了書房睡覺,因為他實在怕自己會流露出醋意,他們的這段感情才剛剛開始不久,還脆弱著,必須小心翼翼地嗬護,不能出現紕漏。而白璧微看著陸秉章離開的背影,腦子裏頓時出現了兩個小人。
一個說:“咦?沒有要求和我一起睡呢。”
另一個說:“廢話,這麼大的屋子,是出於什麼樣的情況才非得和你睡一個被窩呀!”
一個又說:“可是剛不是都露【嗶——】了嗎,怎麼他什麼感覺都沒有?”
另一個咆哮:“你沒看他剛才進書房的那幾步走得都用內力了嗎?還想湊一起,不怕被陸警官捆綁起來掛天花板上吊起來打啊!”
白璧微往腦門上一拍,思維的關注點太不對了!她恍然想起陸秉章剛說的那句話是——“明天一起去拍照。”明天一起去拍照!
這幾句話呈回旋狀在她周身耀武揚威!好樣的白璧微,陸警官竟然準了你這麼無底線的請求,你終於被幸運之主選中了……
次日的離城警局,人人皆是滿目悲傷。陸警官跟局長王笑表示下午要請假,可請好了假一出局長室,他就立刻被眾人那股悲傷如潮的情緒洶湧淹沒了。
“陸警官!”一個閃著淚花的警花衝了過來,拽著他的胳膊,“你下午請事假是要去見女朋友?是去訂婚還是要去登記?快點告訴我啊!”這連環的問題把陸秉章給鎮住了,他抬眼一掃,幾乎所有的雌性生物都攪著手指淚眼婆娑滿心期待地望著他。他開口:“這……”
“不!我不聽!我不要聽!我不相信!”警花雙手掩耳,淚奔狀跑走。
而跟局長有山路十八拐式親戚關係的女警,直接推開了局長的辦公室門:“王局長,我要請假,病假!”
連帶著幾個女警都執手一起進去——
“局長我也要請假,我心疼。”
“王局,我肝疼。”
“局長我不行了,我頭暈得要死掉了。”
……
王笑一驚,拍桌站起:“到底是怎麼回事,你們是集體中病毒了嗎?”
陸秉章敲了敲門,女警們回頭,看見的是他平穩的眼神,聽見的是他磁性的聲音:“都別鬧,我不是去登記。”
她們突然覺得心不疼了肝不疼了連頭也不暈了。可陸警官的下一句是:“我隻是去拍婚紗照。”刹那間,女警們剛好的身體血管又爆裂了,全警局布滿了芳心碎裂的聲音。
陸秉章瞥了一眼在角落壞笑的長安,這八卦一定是他傳出去的,奇怪,他這唯恐天下不亂的膽子到底是哪兒來的?
在離城最大最高端的攝影會所裏,白璧微剛挽著陸秉章進來,就看見坐在VIP等候區的小甜和長安,一個在吃雙皮奶,一個在吸柳丁汁,都吹著空調抖著腿,特別快活。見到那貌似天驕的男女二人組的一刻,小甜的眼睛突然就瞪圓了。女人都有一顆愛攀比的心,比珠寶首飾服裝包包,比價格比品質,但比來比去最愛拿來比較的,還是身邊伴著的男人。小甜又看了看坐在自己對麵沙發上的長安,突然歎了一口氣,貌似她完敗了。“慕甜小姐,你到底是揣著什麼樣的熊心豹子膽還敢出現在我麵前的?我真的很好奇。”白璧微的眉頭皺得像包子褶,眼前這廝的嘴真是太鬆了,竟然將她根本沒結婚的消息告訴給了蘇淳意!氣壓瞬時低了三分。清秀的長安叼著吸管望著小甜,撲扇著的大眼睛裏充滿了同情。
陸秉章側頭對怒目圓瞪的白璧微笑了笑,笑中飽含深意:“我去跟店長敘敘舊,你先去解決你的小恩怨,乖一點。”白璧微:“……”
今天早起,她爬起來準備上班,就跟不知何時出現在屋子裏的陸秉章對上了眼。他站在那裏,清晨的細碎陽光帶著清新的味道包裹著他。他說:“我今天下午有空,你就請全天假好了,眼睛那麼腫,你上午可以休息一下。”可能是由於剛睡醒,他的聲音有些沙啞,就像午夜情感節目的DJ似的,又性感又溫情。
毫不懷疑,白璧微堅信眼前的這位兄台絕對被外星人換過腦,為何對她這麼溫柔,還讓不讓人活了。
她小聲地問:“請假做什麼?”瞬間想起緣由,她從床上一躍而起,“你真的願意和我拍結婚照?!我還以為你睡一覺就會反悔了呢!”
“你反對?”他看著她的眼神閃了一下。白姑娘頭發亂著,睡衣一角被卡在內褲裏,活像一隻剛被淩辱的……她回答得倒歡快:“不不不,下午見。”
待人走了,白璧微還在想,他這樣算是在勾引我嗎?他是想用溫柔待我,等我咬鉤,然後再將我狠狠地欺辱丟棄?
明明是你勾引他吧……
現在的陸秉章就跟早上一樣的溫柔,還多加了一句“乖一點”,白璧微的骨頭都要酥了。這男人絕對是情場老手啊,可又為何還賴她奪了他的初吻,簡直太奸詐了!吃完最後一口雙皮奶的小甜,遙看著陸秉章的背影,突然就將白璧微按坐在沙發裏,拚命認慫:“哎呀,你是不知道,我被蘇淳意堵在電台門口不讓我進去錄節目,我的聽眾如果聽不見我的聲音,是會失眠的!再說了,一看見他那張悲痛的臉,我就有一種‘老娘心肝肺很疼,連子宮肌瘤都在疼’之感,所以我出賣了你,對不起了,不過你可以盡情地淩辱我,我絕不還手。”
白璧微深感無力,能擁有這樣會找借口的閨密,她是上輩子踢了寡婦門還是挖了絕戶墳啊?
長安對著小甜驚呼:“什麼?!你有子宮肌瘤?”
小甜一巴掌賞在長安的後腦勺上:“比喻!你懂什麼叫比喻嗎?小弟弟!”
長安將飲料重重地往桌上一放,濺出的汁似他就要噴薄的心:“你再叫我小弟弟我會翻臉啊,真的會翻臉!”
小甜聳聳肩,毫無壓力:“你翻啊,等你翻。”
“嗯……”長安慫了。
白璧微敲了敲桌子,將鬥嘴的二人按了暫停鍵,她瞥了小甜一眼:“那我想問,你今天來這兒幹嗎?還嫌現場情形不夠亂嗎?”
小甜撥了撥頭發,狀似無奈:“哎呀,長安是要來幫他師父打氣,我碰巧在路上遇見他,就一起跟著來啦。”責任轉嫁得很快,拉別人下水的動作很嫻熟,一看即知是慣犯。
長安捏斷了吸管,明明是她打電話問陸警官有沒有上班啊,昨晚他們戰況如何啊,住隔壁有沒有聽見廝殺打鬥聲啊,然後硬要跟著過來的好不好?
陸秉章這時走了過來,步態穩重堅毅:“小白,我們可以挑服裝了。”他向她伸出手。
肥皂劇裏都會有一個如神祇一般的男子,輕彎腰,向一臉蠢相的女孩伸出手,這個伸手的動作,在她這個作家眼裏,更是意義深邃,像是有魔幻之音在問:“想進入我的世界嗎?”
小甜在一旁忌妒地翻白眼,心想:全大廳的人都看見你們這演戲一般的動作了,白璧微你演演就夠了趕緊搭上手啊,再拉仇恨我就去你專欄披馬甲繼續黑你!終於,白璧微伸出了手。這個世界瘋狂了,不準備結婚的小男女,竟然一起試婚紗禮服一起拍照!小甜看著離去的二人,將自己的後槽牙咬得咯咯作響。旁邊不識好歹的長安還來堵槍眼:“同誌,我幫你背黑鍋,你是不是得謝謝我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