乍暖還寒時最難將息。
過了初春三月天氣突然轉暖,楊柳的嫩芽已經抽絲,連桃花也一夜間露出粉嫩的臉蛋,宮裏最是爭紅鬥豔的地方,妃嬪宮娥,迫不及待地換上異彩紛呈的春裝,卻不料沒過幾天春寒料峭,凍殺年少,倒是讓人措不及防。
正陽門下的太醫院這幾天可說不能不說不忙,先是皇上,太皇太後的平安脈日日都不能落下,後是太後身體有恙,再是端嬪和敬嬪染了風寒,更不用說一幹的宮女太監。於是唬得寧德不敢踏出永和宮半步,連新開始打理後宮的佟妃也忙命各個宮的宮人沒事不要隨意走動。
這幾日,也不知是因為懷孕的關係,還是春日思倦的關係,身子總是懶懶的,不太想動,連胃口也沒有,每日隻是喝點稀粥就推開了,也曾找了負責此事的胡醫正來看,卻總是瞧了說不妨事的,害喜的反映而已,仍舊隻是開了幾副安神凝氣的方子。
過了三月,反應仍舊是不好,寧德幹脆閉門謝客,自己找了幾本醫書強忍著惡心,躲在房中研究起來。一來二去的,心裏卻起了疑心,總覺得事情恐怕沒有那麼簡單,卻又深知這樣冒冒然地喊出來不好,一時翻來覆去的,如鯁在喉卻是無計可施,隻能暗笑寬慰著自己不過又是胡思亂想罷了。
歪著身子在床上斜躺了一會就感覺有些倦怠了,於是伸手去拿翡翠放在一邊熬好的安胎藥,黑色的藥汁泛著些令人厭惡的光亮,寧德皺了皺眉頭,捏著鼻子勉強想要喝一口,抬眼卻看見依舊靜靜樹在青色蜜釉畫缸裏的幾軸畫卷,她的心眼突然動了動。
“翡翠。”寧德喚了一聲,“你親自去,幫我去把榮嬪請來坐坐。”
等榮嬪來的時候,寧德已經穿戴整齊,姿態安閑地端坐在椅子上等著她的到來,誰能想到幾柱香之前,她還倒在床上渾身無力,乏困欲思的樣子。
見到榮嬪來了,寧德微笑著起身站起:“姐姐,勞您大駕了。”
榮嬪的臉上閃爍著明了的笑容,仿佛寧德今天請她來的意圖她早已清楚:“妹妹客氣了,你救了棋兒的事我還未能上門來道謝,原早就想來謝你,就怕打擾到妹妹歇息,我也是有個孩子的人,知道懷孕的時候身子乏,最怕閑人來走門子,倒是不敢相擾。”
寧德笑了一笑,饒有興趣的接口問道:“姐姐懷孕的時候也會身子乏麼?”
榮嬪抿嘴笑道:“虧你還是個才女呢!到底還是頭一次懷胎什麼都不懂,怎麼沒請宮裏懂事的老嬤嬤來請教請教麼?是不是感覺惡心、食欲減退,頭暈乏力啊?”
寧德紅著臉微笑著點了點頭,榮嬪啪了一下手掌,寬慰著笑道:“那就斷錯不了的啦,妹妹並沒什麼可擔心的,我是過來人,實著我懷孕的時候也愛這般胡思亂想。”
寧德有些不好意思,喏喏地點了點頭:“讓姐姐笑話了。”
榮嬪滿臉堆起笑意:“看著你現在的樣子,倒是讓我想起了我初次懷上承瑞的時候了,一晃就十一年過去了啊,時間過得可真快!哎,對了,你的孩子有幾個了啊?”
寧德先是怔怔地聽著,見到她突然提起承瑞小皇子,還恐榮嬪心傷,正想著怎麼岔開話題,卻沒成想她自己到是一帶而過了,於是連忙接口回道:“已經四個月多了。”
榮嬪本來含笑的臉聞言卻突然一稟,渾身都似乎顫了顫。
寧德忙問道:“姐姐,有什麼不妥麼?”
榮嬪想了想卻沒有回答,不自然地笑了笑:“恐是我多心了,妹妹這症狀太醫是怎麼說的?”